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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三千英里外的纽约,查尔斯·霍华德正站在证券交易所的橡木柜台前。
他的旧礼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遮住了左脸那道新添的抓痕——那是昨夜与老搭档争执时留下的。
主管的钢笔尖戳在辞职信上,墨水溅在“自愿离职”四个字上:“五万美元就让你背叛?我记得你父亲在滑铁卢救过我叔叔的命。”
霍华德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周在码头仓库看到的场景:成箱的棉花期货合约被扔进火炉,火光照亮罗斯柴尔德交易员脸上的冷笑。
“我父亲教我做骑士,不是做贼。”他说,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的铁板,“你们偷的不是钱,是整个市场的心跳。”
主管的钢笔“啪”地摔在桌上。
霍华德转身时,西装内袋的怀表撞在肋骨上——那是康罗伊送的,背面刻着“新秩序需要新骑士”。
玻璃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他深吸一口带着煤烟的空气,走向停在街角的黑色马车。
车厢里,哈里森·菲茨杰拉德正用匕首削着苹果。
将军的军靴上还沾着滑铁卢的泥,此刻却擦得锃亮:“惠特比到了。”他抛来一本深棕色护照,封皮烫金的“托马斯·威尔逊”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霍华德翻开护照,里面贴着他的照片,只是左脸的抓痕被巧妙修饰成了刀疤。
“为什么是波士顿?”他问。
“康罗伊先生说,北美铁路网的咽喉在波士顿。”哈里森咬了口苹果,“你要做的,是让那里的每根枕木都刻上我们的名字。”
霍华德摩挲着护照封面,指腹触到烫金字母的凸起。
车窗外,证券交易所的穹顶正被暮色吞没,像一块被啃了一半的金币。
伦敦的夜来得更早。
康罗伊站在书房落地窗前,看着最后一班邮车驶离格雷夫斯银行。
詹尼的羊毛斗篷在门廊下一闪而过,她怀里抱着个雕花木盒——应该是今天从汉堡带回来的双重印鉴。
他转身走向书桌,烛台上的银烛台投下细长的影子,将那枚1853年的索维林金币圈在光圈中央。
放大镜下,金币边缘的划痕清晰可见。
康罗伊调整角度,某道划痕突然在视野里连成渡鸦的翅膀——和詹尼的袖扣、格雷夫斯的信笺、爱丽丝的报告扉页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你们数我的金币,”他对着空气低语,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狼,“却看不见上面早已印满我的指纹。”
电报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纸带从机器里缓缓吐出,康罗伊弯腰拾起时,烛火突然摇曳。
第一行字是法文:“天平正在重铸”,第二行英文翻译后为:“第一击指向巴黎”。
最后一个字母“Y”的墨点还未干透,带着某种潮湿的黏性,像血。
他直起身时,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漫了进来。
泰晤士河的方向传来低沉的汽笛,声音被雾揉碎,散成无数细小的针,扎在他后颈。
凌晨四点五十分,康罗伊站在塔桥观测室的铁门前。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听见河水拍打桥墩的声音里,混着某种陌生的节奏——像是齿轮咬合,又像是心跳。
门内的挂钟指向五点差十分,玻璃罐里的水银柱正在缓慢攀升,记录着这个夜晚所有未被言说的震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