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掌心,蕾丝手套渗出淡红:“拆。”三个小时后,当最后一组数字在白纸上显影成乱码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笑声——原来她精心编织的情报网,不过是给康罗伊的棋局当了背景板。
暴雨在归途中倾泻而下。
安妮的马车停在十字路口,她突然掀开车帘,任雨水浇在脸上。
珍珠发簪顺着发梢滑落,砸在泥地里。
“回家。”她对车夫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马厩里,她把所有联络笔记堆进壁炉,火舌舔过泛黄的信纸,“卡梅伦 - 布莱克伍德密约”几个字最先卷曲成灰。
最后一张纸是二十年前西蒙的手书:“为家族荣耀,我们共织天罗。”她盯着跳动的火焰,直到睫毛被热气烤得发疼,才轻声说:“天罗破了。”
伯克郡庄园的书房里,乔治放下刚拆封的线报。
詹尼正用银剪修剪玫瑰,花瓣落在他摊开的账簿上,像血滴。
“西蒙请了苏格兰场的探员。”他转动钢笔,笔尖在“董事会”三个字上画了个圈,“罗伯特的处境...”詹尼的剪子顿住,玫瑰刺扎进她的指腹,“你要怎么做?”
乔治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锡盒。
里面躺着张老照片,相纸边缘已经卷起,两个少年的轮廓却清晰——穿粗布衫的爱尔兰男孩缩在角落,另一个金发少年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左边的少年分明是罗伯特,右边的...乔治轻轻抚过照片背面的字迹:“1842年,伊顿后巷。”
教会信使的马蹄声在雨幕里响起时,罗伯特正在擦拭父亲的怀表。
银盖打开的瞬间,照片从夹层滑落——是今天收到的信,没有字,只有这张泛黄的老照片。
他蹲下身捡起,指腹触到照片里自己扬起的下巴,想起那天西蒙举着球棒冲过来时,他说的那句“要打先打我”。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怀表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很响。
次日清晨,卡梅伦家族会议室的橡木门被推开。
罗伯特·卡梅伦的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他走到长桌尽头,将牛皮纸袋放在西蒙面前。
“这是我的退出声明。”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青铜上,“从今天起,我不再参与家族控股公司的任何事务。”
西蒙的咖啡杯摔在地上,褐色液体在罗伯特的鞋尖蔓延。
他盯着弟弟西装内袋露出的照片边缘,突然想起四十年前的雨夜里,小罗伯特举着蜡烛站在阁楼门口,说:“哥哥别怕,有鬼我帮你打。”
电报机的震动打断了沉默。
纸带缓缓吐出字迹,詹尼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乔治先生,费城发来的。”乔治展开纸带,“第一季收成已成熟。准备好粮仓。”他望向窗外,晨雾正从港口退去,第一列运粮火车的汽笛穿透薄雾,像某种古老的号角。
詹尼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背:“要开始了。”乔治望着铁轨延伸的方向,那里有刚被雨水洗过的麦田,在晨光里泛着金浪。
他想起查尔斯在交易所最后的那个笑,安妮壁炉里的灰烬,罗伯特西装内袋的照片——所有的齿轮都已咬合,所有的玫瑰都在绽放。
“收割季,到了。”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