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
他低头看表,指针正指向九点一刻——玛丽·戴维斯的马车该到巷口了。
玛丽的丝绸裙裾扫过青石板时,康罗伊正靠在仓库外的橡树上。
她的香水是橙花混着烟草,和她父亲——南方总统戴维斯办公室的味道一模一样。康罗伊先生。她递来个天鹅绒盒子,打开是张泛黄的名单,这些孩子在瑞士读贵族学校,学费走的是百慕大的离岸账户。她的指尖划过小罗伯特·李的名字,我要把其中一半转成黄金,运回里士满。
为什么选我?康罗伊转动盒子,月光在南方复兴信托的烫金字样上跳了跳——那是他上周刚注册的公司。
玛丽突然笑了,金牙在月光下闪了闪:因为爸爸说,能把沉船新闻做成英雄故事的人,藏得住秘密。她的手覆上他手背,戒指上的钻石硌得他生疼,这不是交易,是投名状。
康罗伊抽回手,从内袋摸出份文件推过去:所有资金必须走信托。
我会在拿骚设金库,每笔转账都留底。他望着玛丽骤冷的眼神,补了句,等战争结束,这些账要能证明南方不是只有棉花地。
玛丽盯着文件上的签名栏看了三分钟。
远处传来教堂的九点半钟声,她突然抓起钢笔,墨水在玛丽·戴维斯几个字上晕开个小团,像朵开败的木兰花。你想要的,比棉花多。她合上文件时,钻石戒指刮过纸面,发出刺啦一声。
我要的是,康罗伊望着她马车尾灯消失在巷口,对着空气说,当他们说南方完了时,有人能指着信托的账本说,不,她只是换了个活法
午夜的密西西比河像块被揉皱的黑绸。
康罗伊站在河堤的芦苇丛里,望远镜贴着眼睛,能看见三英里外那艘伪装成渔船的运输艇正缓缓移动。
詹尼的手在他臂弯里发颤:联邦巡逻舰的汽笛...在东南方。
潮汐表。康罗伊伸出手,詹尼立刻递上折得方方正正的纸。
他快速扫过数据,手表的夜光指针指向十一点十七分——退潮,水流速度每小时两海里。让信号员打左舷进水,请求救援他把望远镜递给詹尼,看,他们转舵了。
詹尼的睫毛扫过镜片,看见巡逻舰的探照灯划过水面,照亮运输艇船尾的新奥尔良37号船牌——那是李文斯顿从报废渔船上拆来的。
巡逻舰的汽笛又响了,这次是准备救援的短长音。
运输艇的尾灯突然熄灭,在巡逻舰转向的瞬间,像条黑鳗般扎进浓雾里。
走了。詹尼放下望远镜时,额头抵上康罗伊的肩。
他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可可香,混着芦苇的青苦。您怎么知道他们会救?
北方佬的报纸总说要拯救无辜渔民康罗伊摸出怀表,表盖内侧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小像,他们越想证明自己正义,就越容易被正义的样子骗。
伦敦白金汉宫的落地钟敲响凌晨两点时,维多利亚把朱笔往砚台里一插。
情报简报的最后一页写着康罗伊运输艇今夜过封锁线,她的批注在空白处晕开团朱砂:告诉我的弟弟,姐姐的舰队在比斯开湾多留了三艘护卫舰。笔锋一顿,又添了句,让他记得,金丝雀在沼泽里唱得再响,也要有个能回的笼子。
康罗伊回到办公室时,詹尼正把最后一叠电报锁进保险柜。
最上面那份是内皮尔从曼彻斯特发来的:棉纺厂已签意向,白玫瑰号改装完成,等待指令。他的指尖在白玫瑰号几个字上停了停,窗外的河面又起了雾,模糊了所有倒影。
告诉李文斯顿,他解下领结,扔进铜痰盂,三天后,白玫瑰号走佛罗里达海峡南线。詹尼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他望着她耳后新添的墨渍,突然笑了,对了,让船匠在龙骨里加层铅板——沼泽里的金丝雀,总得有点压舱石。
晨雾漫进窗户时,康罗伊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哈罗公学的雨夜,埃默里·内皮尔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说:乔治,你该下盘大棋。现在棋盘上,白玫瑰号的棋子正静静躺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