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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片枫叶,叶脉间夹着半枚破碎的银头杖装饰——和西蒙·卡梅伦二世总爱拄着的那根一模一样。
风从窗缝钻进来,卷着枯叶打了个旋儿,落在他脚边。
康罗伊弯腰拾起,指腹擦过叶背的暗纹——是用血写的两个单词:“游戏开始”。
康罗伊捏着那片夹着血字的枫叶,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壁炉里的余烬突然迸出一粒火星,在他手背烫出个小红点,却似烫开了某种尘封的记忆——去年冬天在费城交易所,西蒙·卡梅伦二世用银头杖敲着他的钢轨样品,说外国资本的热度,终究捂不暖美国的冻土。
现在看来,冻土下的冰棱终于要刺出来了。
内皮尔!他扯动铃绳,声音像绷紧的钢丝。
三秒后,墨绿条纹西装的影子就贴在了门缝上。
埃默里·内皮尔的皮鞋跟磕在橡木地板上,带着股风冲进密室,领结彻底散成松垮的蝴蝶结:刚截获到纽约电报——卡梅伦今晚在德尔莫尼科俱乐部请客,到场的有范德比尔特的三儿子、古尔德的财务总管,还有波士顿的老霍奇金森。他把揉皱的密报拍在桌上,纸角沾着咖啡渍,他们要成立什么北美工业信用联盟,说要绕开鲍厄里直接融资。
康罗伊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记得三个月前在巴尔的摩港,卡梅伦的私人蒸汽船铁砧号卸下整舱的普鲁士克虏伯钢模,当时就该料到对方不会只玩政治手段。
他指尖划过密报上的名字,突然轻笑一声:七个大股东?
范德比尔特那小子上个月刚在芝加哥铁路竞标输了我两百万,古尔德的财务总管......他抽出钢笔在霍奇金森名下画了道线,老霍奇金森的女儿在我资助的女子医学院读护理,上周还写信说想给父亲装台蒸汽制氧机。
内皮尔的喉结动了动:您是说......
去查霍奇金森夫人的风湿老毛病。康罗伊将密报折成小方块,塞进铜制焚纸炉,告诉斯特林,格拉斯哥大学的经济学教授该交季度报告了——就写战后劳动力成本趋势,重点提自动化仓储系统。他转身时,差分机的黄铜齿轮在烛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经济学人》的主编欠我个人情,让他加个编者按:依赖旧式债务杠杆的企业,五年内会被时代碾碎。
窗外传来马蹄声的急骤碎响。
凯瑟琳·莱恩的马车直接停在了鲍厄里总部正门前,裙撑撞在车门上发出闷响。
她冲进密室时,发间的玳瑁簪歪在耳后,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财政部的人在费城论坛报放风,说要接管宾夕法尼亚铁路!她把报纸拍在康罗伊面前,油墨蹭脏了她雪白的袖口,这是卡梅伦引来的联邦干预,对吗?
康罗伊没接话,只是翻开抽屉取出一沓羊皮纸。
纸页边缘还带着压纹机的温热,显然刚从印刷所送来。《地方自治财政白皮书》。他推过纸堆,主张州级基建由本地税收和社会资本共担——你明天带二十个女权社的姑娘去市政厅门口联署,要让每个签名的人都能说出我在为家乡的铁轨投票
凯瑟琳的手指抚过地方自治四个字,忽然抬头:那你呢?
我要给联邦的先生们看些更实在的东西。康罗伊从保险柜里取出个锡盒,掀开时露出两台巴掌大的差分机,铜壳上还沾着格拉斯哥工厂的机油味,李文斯顿的胜利号暂停去利物浦的航行,改挂丹麦旗运这两台机器去巴尔的摩。他合上锡盒时,指腹擦过机身上的编号,就说是农业气象设备——但他们拆开后会发现,能算的可不止降雨量。
深夜的风卷着煤烟钻进费城天文台的铁窗。
康罗伊裹紧大衣,望远镜筒贴着眉骨,目镜里的北斗七星正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脚边的差分机吐出长长一串纸带,墨迹未干的数字在风里掀起波浪:若信用联盟成型,宾夕法尼亚十八个月流失三十万劳工......他摸出钢笔,在日志本上写下敌人结盟时,不是溃败之兆,而是分裂之机,笔尖停顿片刻,又补了句启动镜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