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开始融化,像被开水烫过的蜡像。
康罗伊看见最前排的“乘客”突然抬起头,那张脸竟和慈禧身边的萨满祭司有七分相似——它的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发出的却不是尖叫,而是类似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再加码!”康罗伊对着传声筒喊,“把利物浦码头工人的号子、曼彻斯特纺织女工的合唱,全混进去!”亨利的回应被声浪淹没,但广播里的声潮明显又涨了一截,连脚下的铁轨都跟着震颤起来。
那列火车终于撑不住了。
车头灯的红光“啪”地熄灭,整列列车像被抽走了骨架,瘫成一团黑雾。
黑雾里传来无数声尖叫,有的像婴儿啼哭,有的像老妇呜咽,最后汇作一声悠长的、仿佛来自地心的哀鸣。
黑雾消散后,地面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边缘还冒着细小的蓝烟。
“硫化物结晶。”阿尔玛蹲在痕迹前,用银制探针挑起一点碎屑,“和南京金库那把铜钥上的成分完全一致。”她的指尖闪过一道幽蓝的光,碎屑在光中融化,露出里面细小的朱砂纹路,“清朝术士用这种媒介沟通异界,但现在……”她抬头看向康罗伊,眼底的阴霾淡了些,“被你们的声音烧干净了。”
康罗伊蹲下来,手指轻轻拂过焦痕。
残留的热力透过手套传来,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最后挣扎。
他想起三天前工人们往轨枕上刻名字时的场景——老张头刻“张铁柱”时手抖得厉害,说这是他第一次把名字刻在比锄头更硬的东西上;爱尔兰小伙子肖恩非要刻“肖恩·奥康纳与玛丽·凯莉永结同心”,被刘大海笑了半宿。
“明天开大会。”他突然说,“就在新铺的铁轨尽头,‘自由号’机车旁边。”
次日清晨,探照灯在晨雾中晕成暖黄。
康罗伊站在铁轨尽头,身后的“自由号”机车喷着白雾,黄铜烟囱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色的光。
万名工人挤在路基两侧,刘大海的华工队举着写满家书的布条,麦克莱恩的机械师们抱着工具,连附近的印第安部落都来了,几个老人扛着绘有雷鸟图腾的战矛。
“我不是生来就是康罗伊男爵的儿子。”康罗伊开口时,台下的嘈杂声突然静了。
他摸出詹尼刻字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等你回家”在雾里泛着温柔的光,“我来自另一个时空,那里有间小书店,书架上摆着狄更斯和马克思。我常想,历史是由谁写的?是国王的诏书,还是……”他指向台下,“是你们握锤子的手,是你们磨破的茧,是你们往轨枕里刻的名字。”
人群中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一个华工抹了把脸,粗声说:“康先生,俺们听不懂大道理,但俺知道——俺铺的轨,能载俺媳妇坐火车回广东!”
康罗伊笑了。
“你们看到的每一寸铁轨,都是对压迫的回答。”他提高声音,“每一次汽笛鸣响,都是对未来的宣誓——我们不做谁的影子,我们要做自己的光!”
他转身拉动汽笛绳。
尖锐的长鸣中,万名工人齐声呐喊。
声浪撞在远处的雪山上,惊起一群乌鸦。
康罗伊望着被声浪震落的雪粒,突然想起阿尔玛昨晚说的话:“当足够多的人同时相信一件事,那信念就会变成实体。”
当晚回到移动指挥车时,差分机的嗡鸣声比平时高了三度。
康罗伊刚解下领结,屏幕突然自动亮起,绿色的字符如瀑布般流淌。
他凑近时,图像开始拼接——先是北美大陆的铁路网,接着是欧洲、亚洲,每一条铁轨都像神经般发光。
地核深处,一颗由齿轮和黑雾交织的心脏正在搏动,齿轮咬合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像某种古老的心跳。
最后一行字浮现在屏幕中央:“你不是在建造一条铁路,你是在孕育一个躯体。”
康罗伊的手指悬在操作键上方,停顿了三秒。
他想起工人们刻在轨枕上的名字,想起广播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