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住了他的心脏。
那线从很远的地方延伸过来,带着玫瑰香和旧书页的霉味,是母亲书房里永远燃着的蜂蜡蜡烛的味道。
黑雾影子的手松开了,他踉跄着后退,踩碎了脚下焦黑的枕木。
“你...是谁?”影子的齿轮转动声里多了丝裂痕。
康罗伊抹掉嘴角的血——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咬到了嘴唇。
他望着血月的方向,那里母亲的轮廓正在消散,但那根温暖的线还紧紧缠着他。
“我是乔治·庞森比·康罗伊,”他说,声音比刚才更稳,“是三千铁路工人的手印堆起来的,是詹尼在怀表里写的‘真相’,是维多利亚王冠上最钝的那根刺。”
影子的齿轮突然疯狂旋转,黑雾里传来野兽般的嘶吼。
康罗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灵魂深处裂开,像春天的冻土。
他抬起手,对着影子的方向——
“而你,”他说,喉咙发紧,却笑得很轻,“凭什么说你是我?”梦境深处,康罗伊的瞳孔因剧烈震颤而泛起血丝。
当二字脱口而出时,他忽然想起武汉旧书店的木质楼梯——某个梅雨季的午后,他蹲在积灰的旧书堆里翻到《铁路史话》,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蒸汽火车喷着白雾掠过乡野,车窗外挤着二十几张晒得黝黑的笑脸,背景音里是此起彼伏的汽笛鸣响。
那声音像根火柴,地擦亮了被黑雾笼罩的记忆。
是了,他喉间溢出破碎的笑,指节深深掐进掌心的血痕里,我第一次听见汽笛,是为了给买不起票的老妇人多留半节车厢;第二次是华工队用三个月铺完半年的铁轨,他们举着铁镐喊康罗伊先生时,汽笛替我回答了所有欢呼。他抬起手,铁轨迷宫突然泛起暖金色的光——每道枕木的刻痕都在发光,约翰·史密斯的名字旁跃动着烫伤后仍坚持上工的身影,玛丽·奥康纳的刻痕里浮起她用围裙兜着热饼分给工人的模样,小汤姆的名字化作十二岁少年举着扳手跑向道岔的幻影。
这才是我的声音。康罗伊的声音陡然清亮,像蒸汽管炸开时迸溅的火星。
他指尖轻叩胸口,十英里外正在铺轨的工地、二十英里外钢水沸腾的熔炉、三十英里外刚完成铭名仪式的工棚,所有曾为铁路流过汗的人,他们的欢呼、呐喊、誓言,顺着地脉灵流向他涌来,在掌心凝聚成半透明的光矛——矛尖是刘大海用豁口铁锤敲下的第一枚道钉,矛杆缠着詹尼连夜绣的平安符丝线,矛尾缀着维多利亚偷偷塞进他公文包的镀金火车模型。
你说我是容器?他猛力掷出光矛,矛尖刺穿影子的齿轮心脏时,黑雾里炸开铁锈与血腥的气浪,不,我是他们的回响。
影子发出类似蒸汽锅炉爆炸的尖啸,崩解成千万枚锈蚀齿轮,坠入铁轨迷宫的深渊。
康罗伊还未松口气,后颈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月尘与断裂铁链编织的身影从血月中踏轨而来,每一步都在脚下延伸出微型铁路网,胸口悬浮的残缺铜钥正渗出幽蓝的光。
汝已胜过凡俗之惧。多重叠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碾轧,可愿窥见未来?
三名至亲之魂换穿梭星轨之力,这是月廷最慷慨的馈赠。
康罗伊抹掉嘴角的血,目光扫过铜钥上刻着的楔形文字——那是他在敦煌莫高窟见过的星图残片,与萧无忌遗留的邪能纹路如出一辙。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武汉旧书店老板特有的清冽:你们总把交易当智慧,却忘了有人从不在秤上放砝码。
他反手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的青黑咒印骤然亮起——那是三天前为净化萧无忌邪能时留下的灼痕。
未完全消化的邪能如活物般窜上手臂,与刚从影子体内抽取的灵魂精魄纠缠,在他掌心化作旋转的蓝焰熔炉。
梦魇使者察觉不对,铁链手臂刚要收缩,康罗伊已扣住它腕间的月尘链,将熔炉狠狠按了上去。
去你妈的。他咬着牙低喝,熔炉里同时炸开邪能的腐臭与精魄的清冽,我要的,是你们藏在月核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