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兹的基础频率,混着红围巾毛线摩擦的沙沙声。
“注入完成。”亨利推了推起雾的眼镜,屏幕上的脉冲波突然坍缩成一条直线。
康罗伊的喉结动了动,詹妮的纸条还贴着心口,那是她去巴黎前留的:“如果听见地底下的歌,替我问声好。”三秒,五秒,十秒——当脉冲波重新跳动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有反应了!”亨利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震颤。
全息屏上跳出一连串点划,摩尔斯译码器的小灯快速闪烁,最终在屏幕中央定格成两个模糊的字母:“m...A...”
康罗伊的手指抚过这串字符,像在触碰某种活着的东西。
母亲电报里的“持钥者”突然浮现在脑海,他想起老宅地窖那面霉墙,想起母亲寄来的青铜残片此刻正搁在控制台,边缘的锈迹在蓝光里泛着暗红。
“准备深钻计划。”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整个主控室的空气都绷紧了。
亨利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秒,终究没问“需要多少资源”——他太清楚老板眼里那种光,是当年在哈罗公学为他挡下霸凌时的光,是詹妮葬礼上捧着她口琴站在雪地里的光。
观测站的金属门被风撞开时,卡兰的皮靴声裹着雪粒滚进来。
这个教团的银发守卫抱着双臂站在全息屏前,极光在他背后的玻璃上扭曲成蛇形:“你们管这叫‘干扰信号’,我们叫她‘地心歌姬’。”他的声音像冰原下的暗流,“每隔百年,会有女子自愿沉入地脉裂隙,用歌声缝补断裂的共鸣链。她们不能死,不能醒,只能唱到下一任来。”
康罗伊的手按在怀表上,詹妮的照片在表盖内侧冲他微笑。
卡兰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里那些碎片:母亲信里的“血祭为诫”,乾隆年间的族谱记录,还有詹妮哼那首小调时眼里的雾——原来不是思乡,是某种刻在血脉里的共鸣。
“你们以为在拯救世界。”卡兰转身看向窗外,极光突然裂成千万道金线,仿佛有无数人影在冰层下仰起脸,“可有些人,已经替你们在黑暗里守了两百年。”
康罗伊的指腹蹭过全息屏上的“mA”,突然想起詹妮教他曼彻斯特方言时的样子:“ma在我们那儿,是‘妈妈’。”他抬头时,卡兰已经走了,只留下雪粒打在玻璃上的沙沙声。
控制台的红色警报灯突然亮起,埃默里的电报跳出来:“《卫报》收到匿名稿,标题《被囚禁的先知》。”
他抓起外套走向门外,雪粒扑在脸上像细碎的冰刃。
主控室的灯在身后渐远,极光里仿佛有歌声浮起来,比詹妮的更轻,却带着同样的尾音颤音。
他摸出怀表里的纸条,詹妮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暖黄:“如果听见,记得回答。”
深吸一口气时,他尝到了雪的甜,还有某种更古老的味道——是血脉里的盐,是地脉里的锈,是两百年前那声未被回应的“妈”。
观测站的通讯器突然发出长鸣,亨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内皮尔说紧急会议需要您,霍普金斯女巫带着新的符文解读来了。”
康罗伊站在雪地里,望着极光中若隐若现的人影,缓慢而坚定地扣上了外套最上面的纽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