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指尖触到阿尔玛掌心的茧。
这是新奥尔良巫毒仪式留下的痕迹,和他母亲炉柄上的白发一样,都是对抗命运的印记。
“足够了。”他将陶瓮塞进长袍暗袋,“告诉亨利,把差分机终端的备用电源藏在探险队的地质锤里。”
香港码头的夜雾裹着咸涩的潮气。
康罗伊站在“希望号”的甲板上,詹尼留下的口琴抵在唇间。
这首《绿袖子》他吹了十七遍,每一个音符都像在触碰记忆里的温度——她总说,口琴的金属簧片能“把心事吹进风里”。
最后一个尾音消散时,海面突然泛起同心波纹。
从船舷到远处的灯塔,银蓝色的涟漪层层荡开,仿佛整片海都在应和这声叹息。
康罗伊的指节抵着栏杆,能清晰感受到震动通过木材传来——那不是潮汐,是某种沉睡的存在,被口琴声轻轻挠醒了。
“林先生!”探险队向导的呼喊穿透雾霭,“明天破晓前必须过南坡!”
康罗伊将口琴收进贴胸的口袋。
月光下,他的伪装行装泛着粗羊毛的哑光,念珠在腕间轻响,手杖顶端的绿松石闪着幽微的光。
这副朝圣者的装扮,此刻正承载着整个团队的希望——以及他赌上性命的决心。
喜马拉雅的暴风雪比任何差分机预测都来得猛烈。
康罗伊裹紧长袍,看雪花在护目镜上结成冰壳。
队伍在废弃玛尼堆旁扎营时,他的频谱仪显示地脉波动异常——冰崖下三公里处,有规律的震动正透过岩层传来。
“我去检查气象仪。”他拍了拍向导的肩膀,在风雪声里提高音量,“你们守好帐篷。”
冰缝的塌陷毫无预兆。
康罗伊的左脚刚踩上积雪,整个人就坠入黑暗。
风声在耳边尖啸,他死死攥住手杖,频谱仪在撞击岩壁时发出刺耳鸣叫。
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岩石,他才看清——这是个巨大的洞窟,岩壁上的符文泛着幽蓝,像被冻结的闪电。
而洞窟中央,半截青铜钟舌正矗立在石台上。
与“曙光号”运回的残片相比,它更完整,表面的饕餮纹里凝结着暗金色液体。
康罗伊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液体的流动轨迹,和南极“心跳”的波形图完全吻合。
“你来得比预言早了十年……但血统没错。”
沙哑的藏语在洞窟里回荡。
康罗伊抬头,看见石台上站着个老喇嘛。
他的红袈裟褪成了暗红色,手中握着的扳手生满锈迹,却精准地指着康罗伊的胸口。
“你是……断弦者?”
钟舌表面的裂痕突然加深。
暗金色液体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在康罗伊脚边汇集成细小的溪流,像大地伸出的手指,轻轻缠绕住他的靴底。
康罗伊的手指缓缓抚上腕间的念珠。
摩尔斯码的刻痕硌着皮肤,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南极的“心跳”,和钟舌里的暗金液体,和洞窟岩壁的符文,此刻正以同一种频率震动。
老喇嘛的扳手微微颤抖。
康罗伊望着他浑浊的眼睛,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持钥者的第一步,是承认自己握着钥匙。”
他抬起手,缓缓摘下右手的羊皮手套。
(洞窟岩壁的符文突然大亮,老喇嘛的扳手“当啷”坠地。
康罗伊裸露的掌心,一道淡金色纹路正沿着血管蔓延——那形状,与钟舌表面的裂痕完全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