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巴塞洛缪教堂的铜钟在五点零三分发出第一声嗡鸣时,老科尔顿牧师正蜷缩在圣器室的橡木椅上打盹。
他的右手还攥着半块冷硬的燕麦面包——这是他连续第三夜守在教堂,以防那些穿黑斗篷的人再来“检查”圣歌乐谱。
钟声震得窗棂轻颤,他猛地惊醒,面包“啪”地掉在地上,沾了灰的手指下意识去摸后颈——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旧疤,每次头痛发作前都会发烫。
可这次没有灼烧感。
他扶着讲坛站起,晨雾透过彩绘玻璃漫进来,在讲坛上镀了层淡紫色的光。
那台黄铜装置就摆在《圣经》旁边,巴掌大的外壳刻着细密的螺旋纹,顶部的小孔正飘出几缕鼠尾草香。
老科尔顿凑近时,后颈的旧疤竟开始发痒——不是痛,是被阳光晒暖的羊毛衫蹭过皮肤的痒。
他想起四十年前在德文郡当见习修士时,每到春天,教堂外的薰衣草田就会飘进这样的香气,那时他总爱把脸埋在圣餐布上,听着唱诗班的童声像溪水般淌过耳际。
“主啊……”他喉咙发紧,颤抖着翻开《圣经》,夹页里的字条被晨风吹得掀起一角。
字迹是机械印刷的,没有署名:“有人想让你听不见良知,我们替你把耳朵还回来。”老科尔顿的手指抚过“良知”两个字,突然想起上周三深夜,有个戴高礼帽的男人硬塞进他手里的信封——里面是二十英镑和一张便条,说“若再敢在布道时提‘济贫院儿童营养不良’,就把你和老寡妇科林斯的旧账抖出来”。
当时他把信封烧了,可第二天讲道时,喉咙突然像被铁钳夹住,那些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全堵在胸口,连《路加福音》里“变卖所有周济穷人”的段落都念得磕磕巴巴。
而此刻,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听见了——不是钟声,是楼下贫民窟传来的咳嗽声,是送奶工的木轮车碾过石板路的吱呀声,是某个母亲哄孩子的哼唱。
这些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慢慢展开,清晰得让他眼眶发酸。
他抓起讲台上的铜铃,对着空荡荡的教堂用力摇响:“愿听见的人都醒来!”
与此同时,三十英里外的伦敦金融城地下控制室里,埃默里·内皮尔撞开橡木门的动静比铜铃还响。
他的鹿皮靴跟刮过青石板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火星,手里六份电传报纸被攥得发皱,发梢还沾着晨露——显然是从马背上直接冲过来的。
“十三个点全活了!”他把报纸拍在差分机操作台上,油墨蹭脏了亨利刚擦过的黄铜按键,“坎特伯雷主教在晨祷时公开说‘精神净化法案违背上帝赋予的聆听权’,曼彻斯特的工人礼拜堂——你猜他们怎么着?集体把唱诗班的乐谱全换成了《劳工圣歌集》!最绝的是约克大主教,派了个穿绛红法袍的随从在门口等了两小时,说‘若能得一个那会安神的小盒子,愿以圣彼得教堂的彩窗设计图交换’。”他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康罗伊:“但劳福德疯了。昨夜苏格兰场的囚车往纽盖特监狱送了七个人,全是给静听会做‘声波净化’的老医生。有个目击者说,其中一个老头被拖上车时喊‘他们用鼠尾草频率破了我们的沉默咒!’——”
康罗伊的指尖停在差分机屏幕上,绿色光点组成的星图正随着电报声轻轻跳动。
他没抬头,却能想象出劳福德此刻的模样:那家伙向来把“掌控”二字刻在骨头上,当初为了让维多利亚女王“听话”,能在肯辛顿宫的墙壁里埋满隔音棉,现在突然有人在他精心编织的沉默网里戳出十三个窟窿,他的银制袖扣怕是要被捏变形。
“亨利。”他转向始终低头操作差分机的技术总监。
亨利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得像弹钢琴,每敲下一个键,屏幕上的光点就泛起一圈涟漪——那是在向各个回音站发送指令。
听见召唤,他只是简短应了声“在”,连头都没抬。
“通知所有站点,每二十四小时更换一次香料组合。”康罗伊的拇指摩挲着下巴,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