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突厥王帐。
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滴出冰水,压抑的寂静中,唯有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顿沉重的踱步声,如同战鼓般敲击在每一位将领的心头。
那张原本充满枭雄气概的脸庞,此刻被焦躁和一种被戏耍的屈辱扭曲。
眼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死死盯着手中那份来自落马坡的详细战报。
“废物!阿史那贺逻这个废物!” 他终于爆发,狂暴的怒吼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手中的羊皮纸被攥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两万。本汗给了他两万精锐。还有沿途各部策应!结果呢?不仅没留下那支周军老鼠,反而被他们用那妖异的铁罐炸得人仰马翻,损兵折将!我突厥勇士的威名,都被他丢尽了。”
王帐内,阿史德啜、三位王子以及薛延陀、吐谷浑、女真的汗王皆垂首肃立,连呼吸都放轻了。
落马坡之战的过程他们已经知晓,周军那种无视防御、巨响轰鸣的武器,带来的不仅仅是伤亡,更是对士气的沉重打击和心理的恐惧。
那支由苏晨率领的孤军,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突厥大军的后方。
每一次成功的袭击,都让前线的压力倍增。
阿史德啜深吸一口气,出列沉声道:“可汗息怒。非是贺逻将军不尽心,实是那苏晨……太过狡诈。他从不与我军硬拼,行踪飘忽,专挑我军防御薄弱处下手,一击即走。我军主力被牢牢牵制在雁门关下,后方兵力分散,确实难以应对此种流寇般的战术。”
“流寇?什么样的流寇能带着三万骑兵,在我四十万大军后方来去自如,还能弄出那般妖器?” 伊利可汗转身,赤红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扫过众人。
“苏晨不是流寇。他是心腹大患。比雁门关上的韩震山更该死的心腹大患!”
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
粮草被焚,尤其是战马草料损失近半的消息,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前线战马已经开始削减口粮,不安的嘶鸣和逐渐显露的疲态,无一不在提醒他,时间不站在他这一边。
不能再等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个祸患。
伊利可汗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直沉默寡言的阿史那咄苾身上。
北岸那座至关重要的浮桥已经基本完工,确保了退路,这位以稳健着称的部将可以暂时从繁重的督造任务中解脱出来。
“咄苾!” 伊利可汗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如同寒铁交击,不容置疑。
阿史那咄苾心头一凛,立刻出列,单膝跪地:“臣在。”
“本汗再予你五万精骑!” 伊利可汗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即刻北上,与阿史那贺逻汇合!告诉他,本汗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十日,最多十日。”
“必须将那苏晨和他的三万骑兵,给本汗彻底剿灭在定襄、马邑一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再让其骚扰粮道,哪怕只有一辆粮车被劫,你们两个,就都不用回来见我了。”
再派五万,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连同之前的阿史那贺逻部,围剿苏晨的总兵力将达到骇人的七万之众。
而且是清一色的精锐骑兵,这几乎是目前突厥大营所能抽调的机动力量的极限。
可汗这是彻底被激怒了,甚至不惜暂时削弱对雁门关正面可能发起的攻势。
三位汗王交换着眼神,夷北和土谷浑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如此大规模地分兵后方,万一雁门关久攻不下,或者那支周军孤骑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后果不堪设想。
阿史那咄苾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压力,但他更清楚可汗的决心和目前大军面临的困境。
他重重一拳捶在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肃然道:“臣领命,定不辱使命。必以苏晨之首级,洗刷我突厥之耻!”
“记住!” 伊利可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