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谢家园林深处,一间临水而筑、守卫森严的室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凝重的面孔。江南五大世家的四个世家的当代家主。
柳文渊、陆擎苍、顾千帆、谢蕴之,围坐在一张紫檀木圆桌旁。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龙井的清香,却丝毫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与决绝。
没有歌舞丝竹,没有侍女往来,唯有窗外潺潺的流水声,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这次会晤,将决定他们四家,乃至整个江南的未来命运。
柳文渊,作为此次会盟的发起者和隐隐的领袖,率先打破了沉默。
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计算着某种代价。
“诸位,” 柳文渊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北边那位可汗,已经兵临雁门关下,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柳文渊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王崇山那个懦夫,被汉阳门一仗彻底打断了脊梁,甘愿雌伏于那女娃皇帝的裙下,做他的缩头乌龟!他王家可以退,但我们,无路可退!”
还是没有忘记三个月前,王崇山会见女帝密探的事情。
从那件事情后,王崇山带领着自己的四万残兵败将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做起了土皇帝。
不管他们几人怎么劝解,都不参与往后的事。
提及汉阳门三个字,在座几人的脸色都瞬间阴沉了几分,仿佛被触及了最痛的伤疤。
那场战役,不仅是兵力的巨大损失,更是信心和锐气的摧折。
谢蕴之接口道,声音里透着肉痛:“文渊兄所言极是,我等已无退路。为了此次起事,我等付出的代价,远超以往。不说暗中支援突厥,助其牵制北周主力的那些海量物资,单单是凑齐这二十万大军……”
他顿了顿,仿佛那个数字烫嘴,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粮饷、军械、安家费、赏银……林林总总,至今已耗去纹银超过七百万两!这几乎掏空了我等各家多年的积蓄!若是不能打开江北局面,获取回报,我等家族,不出十年,必被朝廷慢慢蚕食殆尽!”
七百万两,这个数字让在座几人心头都是一颤。
即便是富甲江南的他们,这也是一笔足以伤筋动骨的巨款。
顾千帆掌管着四家最强大的水师力量和漕运。
他的脸色最为难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声音带着一种濒临绝望的嘶哑:“银子还是其次,我们还能赚回来。我顾家的战船,你们知道我顾家为了重建汉阳门之后的船,投入了多少心血和资源吗?”
顾千帆环视三人,眼中布满了血丝:“此次集结,已是我顾家能动用的全部水上力量。大小战船,皆在此处若是再像汉阳门那样,折损过半……”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股寒意却让所有人都明白。
如果这次再失败,顾家将再也凑不出攻打江北的船只。
这一次顾家是拿出了所有的船,“所以,只有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若是打不下西津渡,过不了长江,就等着朝廷缓过气来,大军南下,将我们连根拔起吧!”
一直沉默寡言的陆擎苍,此刻也闷声开口,声音如同磨石:“步卒方面,二十万人,良莠不齐。真正堪战的老兵,不足五成。其余皆是仓促征募的庄丁佃户,打顺风仗尚可,一旦战事不利……汉阳门的溃败,绝不能重演。”
他的话再次将阴影拉回至三个月前那场噩梦。
十四万条性命,不仅仅是一个数字,更是刻在他们心头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时刻提醒着他们失败的代价是何等惨重。
柳文渊将众人的担忧和决绝尽收眼底,他知道,恐惧和压力已经达到了顶点,现在需要的是将这股力量导向一个明确的方向。
“诸位!” 柳文渊提高了音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