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藏书阁旧书楼。
炭火驱散了初春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书卷的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凛冽醇厚的酒香。
苏晨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份标注着密密麻麻数据的江北舆图。
他的对面,坐着两位身着锦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
江北赵氏家主赵牧,以及早已与苏晨达成“盐田换盐权”交易的杨氏家主杨文远。
两人的脸色都带着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戒备。
气氛有些沉闷。
开垦令的推行如火如荼,长江之上,运送流民的船只日夜不息。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巨大问题——粮食。
江北新垦之地,远水难解近渴。
数十万流民的口粮,如同一个无底洞,正疯狂吞噬着朝廷本就不甚宽裕的存粮。
七百多万石粮食,在庞大的移民潮和即将到来的春耕投入面前,显得捉襟见肘。
“苏先生,”
赵牧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江北人特有的直爽
“开垦令是朝廷大政,我赵家自当支持。但先生今日召我二人前来,直言要我赵家交出八百万亩良田沃土,只留四百万亩……这……”
目光锐利地看着苏晨。
“恕赵某直言,这未免……太过苛刻。我赵家世代经营,方有今日基业。”
“八百万亩……近乎掏空我赵家七成家底。剩下四百万亩,如何维系偌大宗族运转?如何供养依附的佃户庄客?”
杨文远坐在一旁,虽未开口,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样的忧虑。
他虽然已经交出了杨家八成的田地(两千万亩),换取了盐业专营权。
但那是在巨大的盐利诱惑和朝廷压力下的无奈之举。
如今苏晨又要赵家交出八百万亩,只留四百万亩,这胃口确实太大了。
苏晨放下手中的炭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二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苛刻?赵家主,杨家主,你们可知,朝廷为了推行开垦令,为了安置这七十万嗷嗷待哺的流民,每日消耗的粮秣是多少?”
他伸出三根手指:“每日,按每人最低一点五斤计算。七十万人,要耗粮9000石。这还不算即将开始的春耕,需要投入的种子、耕牛、农具。”
“朝廷府库的存粮,加上虚爵令所得,总计七百五十五万石。听着不少,但按此消耗,加上边关军需……最多支撑到一年”
“一年之后呢?新垦之地,第一年能有多少收成?能养活多少人?”
苏晨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流民安置,开荒垦殖,非一日之功。这期间,数十万张嘴巴,甚至更多。需要朝廷养活,这粮食……从何而来?”
目光如炬,直视赵牧:“江南?江南粮价已被五大世家炒至二十文一斤!且有价无市!朝廷就算砸锅卖铁,也买不到足够的粮食!更何况,江南的粮,现在……还能指望吗?”
赵牧和杨文远脸色微变。
他们当然知道江南的动向,也知道江南世家与朝廷已是水火不容。
指望江南供粮,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苏晨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锐利,“这粮食,只能从江北出,只能从你们……江北三大世家的仓廪里出。”
他毫不避讳地点破:“江北所说有灾害。但没江南那般沉重的赋税和世家盘剥。赵家、杨家、韩家……哪一家没有在丰年囤积大量粮食?以备灾荒,或是……待价而沽?”
“如今,国难当头!数十万流民嗷嗷待哺!边关将士枕戈待旦!朝廷需要粮食!需要你们……拿出底蕴。”
赵牧和杨文远沉默不语。
苏晨说中了他们的软肋。
江北世家,尤其是掌控土地最多的赵、杨、韩三家。
确实在各自的庄园、坞堡中囤积了大量粮食。
这是他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