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甸甸地压着,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怒火。
女帝沐婉晴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江南舆图前。
她并未身着龙袍,只一袭素色常服,身姿挺拔如孤峰,但微微起伏的肩线和紧握在身侧,无不昭示着胸膛内翻腾的惊涛骇浪。
门轴轻响。
苏晨推门而入,脚步无声。他一眼便看到了女帝僵硬的背影,以及那幅被她的目光几乎要灼穿的舆图。
江南那一片富庶之地,此刻在她眼中,恐怕已成了插满叛旗的敌国疆域。
“陛下,还在为昨日之事动气?”苏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调侃的平静。
他走到女帝身侧,目光也落在那片锦绣河山上。
沐婉晴转过身,那双凤眸之中,此刻再无半分平日的清冷深邃,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如同熔岩般灼烫的怒火。
她死死盯着苏晨,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气?朕如何不气,朕是天子!他们是朕的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倒好!两道策问,不过戳破了他们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竟敢……竟敢以称病要挟,集体罢朝。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告诉朕,这大周的朝堂,离了他们江南五姓,就转不动了吗?”
“是要告诉天下人,朕这个皇帝……管不了他们江南了吗?”
她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
白皙的脸颊因愤怒而染上不正常的红晕,那是一种被赤裸裸背叛和挑衅后,帝王尊严被彻底践踏的狂怒。
女帝一掌拍在舆图江南的位置上,震得紫檀木的边框都嗡嗡作响:“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大周这个朝廷。”
苏晨静静地看着她爆发。没有劝慰,没有附和,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直到女帝的喘息稍稍平复,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死死钉在他脸上。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刺破那层愤怒的表象:
“陛下,臣早就说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舆图上那片烟雨迷蒙的江南,“江南,从来就不是大周的江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沐婉晴燃烧的怒火上。
她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狂怒如同被冻结般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寒意。
是啊……苏晨说过,不止一次。
虚爵令时说过,开垦令时说过,江北通道开启时说过……
只是她,或者说整个朝廷,都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以为能用权术、用利益、用帝王威严,将这片膏腴之地牢牢攥在手中。
“你说得对……”女帝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现实击穿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绝望,“那现在……该如何?任由他们如此猖狂?朕的旨意,难道就真的出不了这金陵城了?”
“如何?”苏晨嘴角忽然向上勾起一抹极其冰冷、却又带着一丝残酷快意的弧度。
他走到御案旁,随手拉过一张圆凳,竟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但此刻女帝沐婉晴却只是死死盯着他,仿佛要从他那平静的面容下,看出破局的利刃。
“陛下,”苏晨目光直视女帝那双燃烧着怒火与不甘的凤眸,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笃定,“他们集体称病,罢朝抗命……这不正好吗?”
“正好?”沐婉晴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正好?”
“正好给了我们一个……”苏晨的语速放慢,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剧毒的冰棱,清晰地敲击在御书房冰冷的空气中,“抄家的理由!”
“抄……抄家?”沐婉晴瞳孔骤然收缩。
饶是她心中恨意滔天,也被这两个字蕴含的酷烈与决绝惊得心神剧震。
女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