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军支援两万铁骑距此尚有二十里,最快……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
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袭的疲惫和战场厮杀的硝烟味。
苏晨站在汉阳门防线最高处,脚下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眼前是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苏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照着下方翻腾的血海。
半个时辰……甚至更久。
两万铁骑星夜兼程,人困马乏,赶到战场也需喘息、进食,方能恢复战力。
真正形成战斗力,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而眼下……
苏晨的目光扫过城下那长达两里的防线。
江南叛军如同发了疯的蚁群,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滩涂上,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汇成溪流,汩汩流入浑浊的江水中。
叛军士兵踏着同伴的尸骸,嚎叫着,赤红着眼睛,挥舞着卷刃的刀枪,不顾一切地向守军阵地猛扑。
守军将士则如同磐石,死死钉在阵地上,用身体、用血肉、用残破的兵器,构筑着最后一道防线。
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溅起刺目的火星和滚烫的血花。
每一次怒吼与惨叫,都撕裂着紧绷的空气。
防线,在肉眼可见地收缩。
缺口在不断地被撕开,守军将士,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顶住,给老子顶住。”赵铁山挥舞着一柄已经砍出无数豁口的巨斧,如同血狱魔神般在缺口处左劈右砍。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他身边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迅速被后续扑上的叛军淹没。
“滚石,檑木,砸!”王撼山的声音已经嘶哑,他指挥着最后一批预备队,将仅存的滚石檑木推下防线。
巨石滚落,砸翻一片叛军,但瞬间又被后面涌上的人潮填补。
“弓箭手,自由散射。节省箭矢,瞄准军官。”周定边在防线上奔走呼号,指挥着残余的弓箭手做最后的抵抗。
箭矢已经稀疏,每一次射出,都带着绝望的精准。
苏晨的心在滴血。这惨烈的消耗战,本不该如此。
苏晨原本的谋划,依托长江天险,凭借陶罐炸弹、三弓床弩、火油等层出不穷的利器。
层层设防,步步消耗,足以将王崇山的十万大军拖在江岸,耗上十天半月。
待江北后方襄阳工坊源源不断送来新式武器,再配合宋青山、李道宗的机动兵力,反攻江南,胜券在握。
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任性妄为的女人毁了。
女帝御驾亲征,还不知死活地站在了望塔招摇。
如同一块鲜美的肥肉,彻底激起了王崇山这条饿狼的凶性。
什么步步为营,什么消耗战法,统统被抛到脑后。
王崇山孤注一掷,不计伤亡,不计代价,就是要用滔天血浪,一举冲垮汉阳门,活捉女帝。
短短两天精心储备的防御利器——陶罐炸弹、铁罐炸弹、火油……几乎消耗殆尽。
原本预计能支撑五天的防线,在叛军这种完全不计伤亡的疯狂冲击下,如同纸糊般脆弱。
现在,只能用命去填,用大周将士的血肉之躯,去堵住那不断被撕裂的防线缺口。
苏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如同精密的算盘,飞速运转,计算着敌我态势。
“王崇山……”苏晨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刀,“你还有多少本钱?”
昨日中午第一波强攻,折损估计有两万左右,今天清晨的一波进攻损失了三千左右。
今日午时这倾巢一击,开战至今,不过两个时辰,叛军倒在滩涂、城下的尸体,已不下万具。
江面上漂浮的残骸和尸体,更是难以计数。
“王崇山。其核心精锐,不过十万之数。昨日加今晨,已折损二万有余。如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