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温暖的蛋黄,正从东方的地平线上,一点点、坚定地向上挣脱,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
沐婉晴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那轮冉冉升起的朝阳,眼神有些迷离。
苏晨描绘的那个异世图景,如同最绚丽的梦境,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旋。
灯火通明的不夜城,铁鸟翱翔的天空,人人有书读,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那是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饿、充满希望与秩序的世界。
沐婉晴忍不住侧过头,看向身旁同样静坐的苏晨。
晨光勾勒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俊的侧脸轮廓,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薄雾,看到更远的地方。
“苏晨……”沐婉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迷茫,“你说的那个地方……真的……很好。人人有饭吃,人人能读书认字……我们大周……也能做到吗?”
苏晨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向沐婉晴伸出手:“陛下,来。”
沐婉晴微微一怔,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苏晨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薄茧,稳稳地将她拉起。
苏晨牵着女帝,走到旁边一块更高、更平坦的巨石上,并肩坐了下来。
从这里望去,视野豁然开朗。
近处,是大周军营的营帐,如同雨后初生的蘑菇,密密麻麻地铺展在江岸缓坡上。
炊烟袅袅升起,士兵们已经开始操练,喊杀声隐隐传来。
更远处,是波光粼粼、浩瀚无垠的长江,在初升的朝阳下,如同一条流动的金带。
而长江的对岸,则是连绵起伏、旌旗招展的江南叛军营寨,黑压压一片,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苏晨抬起手,指向长江南岸那片黑压压的营寨,声音平静无波:“陛下,你看那是什么?”
沐婉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眉头微蹙:“是江南……是江南叛军。”
“嗯。”苏晨应了一声,目光依旧锁定在对岸,“那陛下再想想,支撑着这些叛军,支撑着江南五姓几百年不倒的……是什么?”
沐婉晴思索片刻:“是……是钱粮?是私兵?是……漕运?”
“是,但也不全是。”苏晨缓缓摇头,目光收回,落在沐婉晴脸上,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支撑他们的根基,是……知识。或者说,是对知识的垄断。”
苏晨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陛下刚才问,大周能否做到人人读书识字?我的回答是——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沐婉晴脱口而出,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服,“为何不能?若朕下旨,广设学堂,延请名师……”
“陛下!”苏晨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断文识字,开启民智,您可知……这对盘踞大周数百年的世家门阀而言,意味着什么?”
沐婉晴心头猛地一震,她瞬间明白了苏晨的意思。
科举,这个看似公平的取士之道,实则早已被世家大族牢牢掌控。
寒门子弟,纵有惊天之才,若无名师指点,无家学渊源,无银钱铺路,连踏入科举考场的资格都难以获得。
即便侥幸考中,也往往会被世家招揽为婿,或收为门生,最终成为他们庞大利益网络中的一环。
寒门……难出贵子,这早已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铁律。
苏晨看着沐婉晴骤然变化的脸色,知道她已明白其中关窍。
苏晨继续说道,声音更加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针,刺向那最残酷的真相:
“陛下再想想,为何历朝历代,包括我大周,朝廷从未真正下大力气鼓励、资助所有百姓读书识字?为何从未想过让‘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成为国策?”
苏晨目光如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