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见沐露雪被自己一连串现实而尖锐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俏脸涨红却无从反驳,便不再与她多作计较。
苏晨知道这位尚仪忠心为主,只是视角局限于内宫帷幄,难以瞬间理解外界疾风骤雨般的局势与不得不行的非常手段。
苏晨的目光重新落回端坐于上静待下文的沐婉晴身上。
语气变得愈发沉稳而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划感:
“陛下,”苏晨微微躬身,开始清晰地阐述自己的构想,“臣提议举办这场拍卖会,绝非一时兴起,更非单纯的市侩敛财之举。其用意,实则一石二鸟,深远莫测。”
苏晨从容地伸出两根手指,逐一剖析:
“其一,目的显而易见,乃务实之策。这些古玩玉器、名家字画,于陛下而言,或可赏玩。”
“但于朝廷于江北万千亟待救济的黎民百姓而言,实乃华而不实的奢靡之物,堆于库中,徒耗人力看管,并无实际大用。”
“将其公开拍卖,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金银,则可充作军饷,可变为垦荒之资,可化作抚恤流民、以工代赈的救命款项。”
“此乃物尽其用,变废为宝,解朝廷燃眉之急之上策。”
苏晨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内众人,见沐婉晴听得专注,秦仲岳和沐露雪面露思索,王德海暗自点头。
便继续深入,声音也压低了些,却更显分量:
“其二,亦是此策更为关键、更具长远眼光的深层用意”
苏晨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墙壁,望向夷陵之外更广阔的江北大地。
“便是要借此良机,行那敲山震虎之举。好好震慑、敲打一番江北各郡那些至今仍在暗中观望、首鼠两端,甚至可能心怀异志、蠢蠢欲动的地方豪强与小世家。”
沐婉晴闻言,纤细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顿,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了然与激赏的精光。
沐婉晴本就是七窍玲珑之心,苏晨稍一点拨,那深藏于拍卖之下的政治棋局便已在她心中清晰呈现。
“敲打?”沐婉晴心中默念,思绪如电光石火般飞转。
夷陵赵钱孙三家被连根拔起,其惨状消息定然已如插翅般飞传江北,但总有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顽固之辈。
或是自以为聪明妄想能在朝廷与江南五大世家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待价而沽的墙头草。
他们需要一剂更猛的药,一场更直观的威慑。
沐婉晴的脑海中仿佛已然勾勒出一幅画面。
以她大周女帝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向江北各郡有头有脸的富商、士族、豪强发出鎏金请柬。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烈的政治信号和无声的威慑。
接到请柬,你来,便至少表明表面上的顺从,愿意给朝廷给她这个皇帝面子,承认朝廷在江北的权威。
你若胆敢不来,其心必异,其行可疑,日后便可列入另册,重点关照。
而拍卖会现场,更将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充满象征意义的舞台。
朝廷将赵钱孙这三家盘踞夷陵,积累无数民脂民膏才换来的珍宝古玩,如同寻常货物般公然陈列,价高者得。
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无比的武力炫耀和政治宣言:看。这就是与朝廷作对、与新政法令为敌的下场。
任你昔日如何煊赫,如何富可敌国,如何视若珍宝的传承之物。
在朝廷的铁拳之下,终究不过是库房中可以明码标价、充作军资的物件。
你们所追求所积累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苏晨仔细观察着沐婉晴的神情,见她从疑惑到深思。
再到如今的眸光明亮,心知她已经完全领悟了自己的全部意图。
苏晨便不再保留,继续深入剖析,声音平稳却字字千钧。
如同重锤,敲打在厅内每一个人的心坎上,也仿佛要透过这厅堂,敲醒那些仍在装睡的人:
“陛下届时亲临主持,公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