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郡,永年县。
县城中央,最为气派恢弘的宅邸,并非郡守府衙,而是占据了整整两条街坊的宋氏府邸。
高墙深院,朱门铜钉,门前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怒视着过往行人,无一不彰显着此间主人煊赫的权势与财富。
这里,便是盘踞武安百余年,以矿冶起家,以私铸兵甲暗通江南而闻名的巨室豪强——宋氏之根本重地。
然而,往日车马盈门、宾客如云的宋府,如今却是门户紧闭,戒备森严。
高墙之上,隐约可见人影巡梭,箭垛之后,寒光闪烁。
府邸四周的街巷,明显多了许多孔武有力、目光警惕的陌生面孔。
看似闲逛,实则将宋府外围盯得水泄不通,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其眼。
府内,议事大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十数名宋氏核心人物及麾下重要管事、护院武头齐聚一堂,却无人喧哗,个个面色沉郁,眉头紧锁。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身材魁梧、面庞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
他并未穿着绫罗绸缎,反而是一身便于活动的暗青色劲装。
手指关节粗大,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似寻常养尊处优的家主,反倒更像一位久经沙场、杀伐决断的将领。
他便是宋氏当代家主,宋铁山。
“消息确认了吗?”宋铁山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在大厅中回荡。
下首一位负责外间情报的心腹管事立刻起身,躬身回道:“回家主,确认了。苏晨那厮……已然离开武阳郡,正率近三千禁军铁骑,朝着我武安郡而来。按其行程,最快……五日之内,兵锋必抵永年城下。”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与骚动。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死亡倒计时被如此清晰地摆到面前时,那股冰冷的恐惧依旧难以抑制地蔓延开来。
“肃静!”宋铁山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我宋家立足武安百余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岂是上洛陈家、荣阳李氏那等只会摇笔杆子、关键时刻就跪地求饶的周家软骨头可比?”
他语气中的不屑与悍勇,稍稍稳定了在场众人的情绪。
“家主,”一位年纪稍长的族老忧心忡忡地开口,“那苏晨手段酷烈,夷陵、上洛、荣阳、武阳四郡豪强,或被连根拔起,或臣服苟活。”
“其麾下禁军更是精锐异常,携大破汉阳门之威,我等……我等虽有心抗衡,然实力悬殊,恐难正面匹敌啊。是否……是否可效法周家,设法……设法寻求一线生机?”他话语中带着试探,显然对请罪之路仍未完全死心。
“生机?”宋铁山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七叔,你莫非老糊涂了?周家能拿出一道景泰先帝的免死圣旨,我宋家有什么?”
“我宋家有的是打铁的锤子和杀人的刀剑!那苏晨为何最后才来我武安?正因他深知我宋家与江南陆家关系匪浅,私铸兵甲之事更是触及朝廷逆鳞。”
“在他眼里,我宋家就是实打实的叛国之人。你以为跪地求饶,献上家产,他就会放过我等?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只会将我等头颅尽数斩下,悬于城门,以儆效尤!”
送铁山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更何况,我宋家与江南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那依家主之见,我等该如何是好?”另一位负责矿冶的管事颤声问道。
宋铁山走到厅中悬挂的巨大武安郡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永年县的位置,语气斩钉截铁:“事到如今,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据险死守,硬抗到底。其二,若事不可为,则毁基业,撤往江南。”
他环视众人,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冷酷的命令:
“一,坚壁清野,固守待援。即刻起,永年县城四门戒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