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周军营寨前方,肃杀之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主将官寒身披玄色铁甲,按剑立于阵前,他那张惯常带着几分急躁的脸上,此刻却只有冰封般的冷静。
他的一万兵马已完全展开,构筑成一道层次分明、坚不可摧的防线。
阵型的最核心,便是那二十架已然组装完毕的三弓床弩。
它们如同二十头蛰伏的钢铁巨兽,粗壮的弓臂被绞盘紧紧拉开。
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巨型弩箭已然安放于箭槽之内,锋锐的三棱箭簇直指北岸喧嚣的敌营。
每一架床弩周围,都有十余名操作手肃立待命,眼神专注,只等一声令下。
在这些致命杀器的间隙与后方,是此次防御的远程中坚——两千名强弩手。
他们半蹲于地,脚蹬弩身,手中的改良脚蹬弩已然上弦。
密密麻麻的弩箭斜指天空,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丛林。
他们呼吸平稳,目光锐利,如同等待猎物的鹰隼。
在弩阵的两翼及后方,是四千步兵。
他们以刀盾手和长枪兵混合编组,盾牌相连,如墙而立,长枪如林,从盾牌间隙探出,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而在这四千步兵之中,有三百名战士显得尤为突出。
他们人人身披厚重的札甲,铁叶覆身,几乎只露出一双沉着坚定的眼睛。
手持长柄战斧或重型破甲锤,如同三百座铁塔,矗立在防线的重要节点上。
这是官寒手中应对敌军精锐突击的磐石——三百重甲步兵。
阵型的最后方,以及两翼稍靠后的位置,四千骑兵肃然列队。
人与马皆屏息凝神,唯有偶尔响起的马匹响鼻和金属鞍具的轻微碰撞声,暗示着这支力量一旦发动将何等雷霆万钧。
在这支骑兵的前列,是五百名连人带马都覆盖在厚重铁甲下的骑士。
他们手持长长的马槊,槊锋低垂,人马皆包裹在钢铁之中。
仿佛来自远古的金属巨像,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这五百重甲骑兵是官寒准备在关键时刻,用以粉碎敌军攻势、发起致命反击的铁拳。
七百重甲,步骑兼备,构成了守卫鸭鹅渡口最坚实的脊梁。
官寒锐利的目光穿透河面上的薄雾,紧紧盯着北岸的动静。
他看到突厥大军中分出了约莫五千人马,这些人纷纷下马。
扛着早已准备好的皮筏,呐喊着冲向水边,开始将皮筏推入河中,动作杂乱而喧嚣。
“将军,”身旁的副将按捺不住,手按刀柄,低声请示,“突厥人开始准备渡河了!是否命令床弩开始射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官寒缓缓摇头,声音沉稳如水:“不急。现在射击,效果不佳,徒耗弩箭,可能更会打草惊蛇。让他们不敢渡河。”
官寒抬手指向河面,冷静地分析道:“你看这段河面,虽看似平缓,但宽达七十米,仅靠人力划动皮筏渡河,绝非易事,速度必然快不了。”
“而且我们脚下这段南岸,适合登陆的滩头,只有正对我们防线的这一百米左右,你再往两侧看?”
副将顺着官寒所指望去,果然在防线左右两侧百米开外。
河岸陡然升高,形成土石混杂的陡峭堤岸,高度足以让登岸者攀爬很难,更别提将战马拖拽上去了。
官寒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意:“让他们渡。等他们的皮筏冲到河中央,人马拥挤,进退两难之时,才是我们最佳的射击时机。”
“半渡而击,方能最大杀伤。就算有零星侥幸爬上岸的,失去了战马,在这滩头之上,面对我军的枪林箭雨,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副将闻言,眼中露出钦佩之色,连连点头:“将军高见。半渡而击,正当其时!”
副将又压低声音问道:“那……苏先生配发给我们的那些铁罐炸弹和陶罐炸弹……要不要先准备起来?以防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