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军政大厅。
昔日还算宽敞的大厅,此刻因聚集了关内几乎所有高级将领和文官,而显得有些拥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气、草药味和汗水的沉重气息,即使门窗敞开,也难以驱散。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连日苦战留下的深深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铠甲上大多沾染着已经变为暗褐色的血污,甚至有些人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
主帅韩震山坐在上首,他那张原本不怒自威的国字脸。
此刻瘦削了许多,颧骨高高凸起,一道新鲜的刀疤从额角划过眉骨,更添了几分狰狞与沧桑。
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关外那历经风霜而不倒的老松。
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触及心底的痛楚。
沐婉晴这位皇帝则是坐在了韩震山下首左侧,她换下了一身华服,穿着一件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外罩软甲,虽难掩绝色,但眉宇间那份柔美已被坚毅和忧虑取代。
她手中轻轻捏着一封已被摩挲得有些发软的信笺,那是苏晨早些时候送回的平安信,如今已成为她心中重要的支撑。
右侧依次是张师崇,此刻眉头紧锁;赵庚,面色凝重,手中捧着一卷厚厚的文书。
以及孙子义、宫寒等一众核心将领,人人带伤,沉默不语。
大厅中央,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韩震山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沙哑如同破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都到齐了。赵将军,把最新的情况,给大伙儿说说吧。”
赵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展开了手中的文书。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不是墨迹,而是用阵亡将士的鲜血书写而成。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陛下,大帅,诸位将军,” 他先向沐婉晴微微颔首,然后开始汇报,每一个字都显得异常沉重,“自突厥围城至今,我雁门关守军,连同最初驻军及后续增援的禁军、总计……十七万人。”
他停顿了一下,大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截至昨日之战结束,初步统计……” 赵庚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军……累计伤亡,已逾十万之众。”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被正式宣读出来时。
大厅内还是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名将领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赵庚继续念着那残酷的账簿,声音愈发低沉:
“其中确认阵亡者,五万一千四百余人。”
“重伤……已失去战力,需长期救治者,两万三千余人。”
“其余……皆为轻伤不等,尚可简单处理,但……战力大打折扣。”
赵庚合上文书,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和悲恸:“换言之,陛下,大帅,我雁门关十七万守军,如今……如今尚能提刀持戈,立于城头者,满打满算,已不足七万之数。而这七万人中,几乎人人带伤,体力、精力均已严重透支。”
“七万……” 张师崇喃喃自语,这个数字像一块冰,砸在他的胸口。
他看向韩震山,“大帅,我们……我们还要撑多久?才能等到苏先生回来。”
一名性子刚烈的将领,宫寒,一拍大腿,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龇了龇牙。
却依旧怒声道:“撑?拿什么撑?弟兄们都快打光了。箭矢耗尽,滚木礌石用尽,连火油都见了底!要不是……要不是最后那红衣大炮,吓退了突厥狗,昨天咱们这关恐怕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孙子义相对沉稳,但脸色也同样难看:“宫将军所言虽是气话,但确是实情。大帅,我军已是强弩之末,若突厥不顾伤亡,再次发动如昨日那般疯狂的总攻,我们……我们恐怕很难再守住全线城墙。尤其是东侧和北侧几段,墙体破损严重,防守兵力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