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事了,苏晨并未急于大张旗鼓地返回襄阳。
他将平阳县的后续事宜交给了赵牧派来的得力管事以及暂时留任的县丞共同处理,并留下了几名亲卫监督赔偿和秩序。
自己则带着王猛和二十名禁军,换上寻常商贾的服饰,悄然离开了平阳县。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趁着这次南返的机会,亲眼看看这江北之地,除了平阳,其他地方的官员究竟是何模样。
奏章上的歌功颂德,官场上的往来逢迎,都远不如民间最真实的声音来得可靠。
第一站,是距离平阳不远的清泉县。
清泉县以境内一眼甘甜的山泉得名,本该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苏晨一行人入城时已是午后,城门口虽有兵丁值守,却显得有些懒散,对进出人等盘查并不严格。
城内街道还算整洁,但两侧的商铺大多显得有些萧条,行人面色也多带些愁苦。
苏晨没有去县衙,而是在城内最大的茶馆“清源茶楼”坐了下来。
茶馆永远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之一。
他点了一壶普通的茶水,几碟干果,便与王猛等人看似随意地闲聊,耳朵却仔细捕捉着周围茶客的议论。
起初茶客们谈论的多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但很快话题便不自觉地向赋税和官府靠拢。
“……唉,明年的税,听说又要加征剿饷,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一个老农模样的茶客唉声叹气。
“可不是嘛,朝廷不是刚打了胜仗,怎么还要加税?”旁边有人附和。
“嘘,小声点!”一个看似有些见识的中年人压低声音。
“什么剿饷,我看就是李县令自己想捞钱,听说他在城外又新置了一处别院,钱从哪里来的?”
“李县令?哼!”另一个茶客冷哼一声,声音带着不满。
“除了变着法子收钱,他还会干什么?去年说要修水渠,每家每户摊派了钱粮,结果水渠就挖了不到三里,还是在他自家田庄附近。咱们下游的田地,该旱还是旱!”
“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前街张记布行的东家,不就是因为不肯孝敬,被衙役找茬封了三天店,最后还不是乖乖交了平安钱才了事?”
“还有王寡妇那事……她家那几亩水田,紧挨着县丞小舅子的地,硬是被说成是占了官道,要强征,补偿款还不到市价的一半。王寡妇去县衙喊冤,反倒被打了五板子,说是刁民滋事……”
茶客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怨愤却清晰可辨。
苏晨静静地听着,面色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这个清泉县的李县令,听起来比周文康也好不了多少,盘剥百姓、与吏胥勾结、处事不公,几乎成了标配。
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听到的几乎全是负面评价,偶有提及县衙某位书吏还算公道,但也很快被更多的抱怨淹没。
苏晨放下茶钱,起身离开。
“大人,这清泉县……”王猛低声问道,眼中已有厉色。
“记下。”苏晨淡淡道,“县令李某,疑似巧立名目加征赋税,贪墨工程款项,纵容亲属兼并土地,处事不公。县丞亦有牵连。重点标注,后续核查。”
“是!”
离开清泉县,苏晨一行人继续南下,沿途经过几个小镇、村落,他都会停下来,借口讨水喝、问路,与田间地头的老农、路边的摊贩攀谈几句。
问收成,问物价,最后总会看似不经意地问一句:“咱们这的父母官怎么样?日子还过得去吗?”
得到的回答五花八门,有的地方百姓只是摇头叹气,不敢多言。
有的地方则会抱怨赋税太重,胥吏如虎;但也并非全是坏消息。
在一个名为“杨柳集”的镇子,一位在路边卖茶的老翁听到苏晨问起本地镇长,浑浊的眼睛里竟露出了一丝光彩。
“你说陈县令啊?那可是个好官,自己家里也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