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着刺鼻的氨水味。
“月租两千八,水电另计,押二付一!冇问题就签!住就规矩点,唔好搞事!” 周太用夹杂着粗口的粤语飞快地说着,吐出一口烟圈。
“林薇”低着头,用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粤语单词回应:“…明…明…白…” 她颤抖着拿出仅剩的钱,数出押金和首月租金,递了过去。厚厚一沓沾着汗渍的零散钞票。
周太数了数钱,撇撇嘴,丢给她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喏,锁匙!自己执生!” 说完扭着腰走了。
“砰!”
薄薄的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噪音和光线。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和死寂,只有劣质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林薇”——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伤痕累累的幽灵——终于在这座东方都市最底层的尘埃里,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巢穴。
她背靠着冰冷滑腻的墙壁,身体因为高烧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滑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廉价的工装外套。她摸索着,打开那个破旧的塑料柜子,里面有一面布满污渍、边缘开裂的小镜子。
她拿起镜子,对着自己。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蜡黄,枯槁,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头发油腻凌乱,额角和下颌贴着掩盖旧伤疤的廉价创可贴。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麻木,以及…在麻木最深处,一丝被强行压制的、如同寒冰地狱般冰冷刺骨的恨意。
这就是“林薇”。一个从东欧泥泞和血泊中爬出来的、无人在意的底层蝼蚁。
她伸出沾着汗水和油污的手指,缓缓擦掉脸上最后一点属于“幻影”的痕迹——一块凝固在眉角的暗红色血痂(可能是布拉格河岸的泥水里沾上的)。
血痂掉落,露出
“幻影”已死。
“林薇”诞生。
她看着镜中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淬着剧毒的字眼:
“鼹鼠…影网…血债…血偿。”
声音嘶哑,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低语,在这间狭窄、肮脏、散发着霉味的深水埗劏房里,久久回荡。窗外,是港岛璀璨如星河、却又冰冷如铁的万家灯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