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那几张沾着油污的纸币,没有再看那堆旧物一眼。她转过身,抱着空空如也的塑料袋,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诊所的方向挪回去。
阳光落在她枯槁的侧脸上,深陷的眼窝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被生存磨砺出的、冰冷的死寂。肋下的钝痛伴随着每一步,如同无声的钟摆,计算着这具残躯还能支撑多久。
回到诊所,将二十五块钱连同帆布包里仅剩的七十多块零钱,一股脑放在胖护士面前油腻腻的登记台上。
“就…就这些了…”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喘息,枯槁的脸上是力竭后的惨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
胖护士看着桌上那堆皱巴巴、沾着污渍的零碎钞票,又看看林薇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她默默收起了钱,没再提那剩下的两百块缺口。
“钱医生说了,你这伤拖得太久,底子又差,再不好好治,留下病根是小事,搞不好……” 胖护士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她拿出几板用透明分装袋装好的药片和一小管药膏,“喏,这是三天的消炎药和止痛药,还有外敷的药膏。一天三次,一次两片,饭后吃。外敷的药膏每天睡前擦在痛的地方。记住,千万别再劳累了!找个地方好好躺着养伤!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薇默默地接过那袋救命的药。廉价的塑料分装袋在她枯槁的手中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这是用她最后的“体面”换来的。
她低着头,嘶哑地道了一声几乎听不清的“谢谢”,抱着那袋药和破旧的帆布包,一步一步,挪出了诊所的大门。
站在深水埗喧嚣而冰冷的街道上,肋下的钝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如同冰冷的枷锁。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目光茫然地扫过街角一个巨大的、塞满了各种垃圾的绿色塑料桶。寒风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袋。
就在这时,裤袋里那台屏幕碎裂的旧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邮件。是一条来自公司内部通讯App(她一直未卸载)的、极其简短的群发通知:
【重要:请各部门负责人及助理,于今日下午14:00,准时到36楼小会议室,参加由磐石主管主持的节前安全纪律重申会议。无故缺席者将按公司规定严肃处理。】
磐石!
陆沉渊的影子!安全纪律重申?
林薇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深陷的眼窝骤然收缩!下午两点…三十六楼小会议室…磐石亲自主持…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绝望的迷雾!肋下的钝痛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某种冰冷的催化剂!
她低头,看着自己枯槁的手,看着手中那袋廉价的消炎药,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虚弱到极致的弧度。
旧疾是她的枷锁,是她的耻辱。
但此刻,这深入骨髓的伤痛和这具枯槁残破的躯壳,或许……也能成为她最完美的面具和武器。
她需要一场“意外”。一场发生在磐石眼皮底下、合情合理、足以解释她所有虚弱和异常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