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接一世。
他做过牛羊,被屠刀宰割;做过家犬,被主人鞭打;做过路边的野草,被孩童随意拔起,丢入粪坑。
他甚至做过母兽,拼尽全力产下幼崽,却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天敌撕碎。
最残忍的是——他从未忘记自己是蛟、是龙。
每一世,他都带着自己的记忆,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曾经御雷入海、翱翔九霄。
可每一世,他都只能在卑贱中挣扎、在绝望中死亡。
一次次,他心中怒吼:
——“我是龙!”
——“我绝不是泥鳅!”
——“我绝不是虫蛆!”
可现实,却一次次以最残酷的方式回应他。
有一世,他化作深山的一只小猴。天资灵巧,他心中暗喜,妄想以此修行。
结果,山贼闯入,他被活生生剥皮,骨肉尽毁,鲜血染红石壁。
他的皮毛,被做成酒囊,被人饮酒取乐。
有一世,他成了市井的一只老牛。
辛苦耕田十数载,拖得身骨尽断。年老后,被主人送去屠宰场。
屠刀刺入咽喉,他看见那冷漠的眼神——和他曾经的眼神,何其相似。
夜风凄厉,他最后一息,眼泪已干,唯有心底的呐喊:“我不甘!我不甘!”
……
千万世的死亡,千万世的屈辱,化作心海中一条条血色锁链,将他的“化龙之志”死死缚住。
他一度想放弃,想在泥沼中沉眠,再不醒来。
可每当这一念将起,耳畔都会响起那声悠悠银钟:
然而,银钟声依旧悠悠荡荡,每一声,都像是天意冷漠的回响:
——生。
——死。
——卑贱。
——挣扎。
无尽轮回,不见止境。
——
泥沼之中,镇海的意志几近崩溃。
无数世的卑贱、无数次的死亡,像是千万把刀,将他的魂魄割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那道古老的钟声。
——“镇海,你不要妄自菲薄。”
声音沉稳,却并无半分怜悯。
——“你有着化龙的一切素养与条件。你以为,我是随意挑中了你么?”
镇海心海一震,却仍在痛苦挣扎。
银钟的声音悠悠回荡:“当年,子卿被人追杀,我早已在那时苏醒。可我不能出手,我只能在暗中焦灼,看着他被步步逼入绝境。”
“我急切万分,遍寻四野,寻找能承受我降临的血脉之躯。我找到不少龙族血裔,他们身上流着龙族的血。”
“可我摇头。”
“不少人身上的龙血比你纯上不知多少,但他们却无那股意志,根本承受不了我的龙魂降临。”
钟声沉寂片刻,复又响起:“直到遇见你。”
“所以,我才将子卿位移到你身旁。”
镇海心头轰鸣。
银钟继续,语声低沉:“你若当真不行,我岂会寻你?你若当真无成龙之望,苏自心身上那一位,又怎会耗费巨大心神,让你成为子卿的护道者?”
“须知,当初你只是区区融天中期,蝼蚁一般的存在。可她,仍愿耗费庞大心神助你一臂之力。”
“你可曾想过,这一切是为何?”
钟声的声音砸在镇海的心头。
——“真龙,非在血,非在骨,而在心。”
这一道声音,他只觉得格外的响,格外的震人!
他的魂魄忽然安静了。
他依旧在一世世的轮转中死去,依旧化作最卑贱的生灵:泥鳅、蚂蚁、草叶上的小虫、河沟里的小鱼......每一世都短暂而渺小,每一世都卑贱到尘泥里去。
可渐渐的,他的心不一样了。
往昔,他疯狂挣扎,怒吼咆哮,拼命要从这种屈辱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