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拄着拐杖,走到那张黑漆胡床前。
他看了一眼那份被石玄曜弃之不顾的征辟文书,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不屑,像是在嘲讽那些将权力与荣耀寄托于纸面的蠢人:“司徒左长史?哼,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他将文书随意捻起,揉成一团,那纸张在他手中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价值,随手丢入墙角的火盆。
火舌瞬间将其吞噬,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化为飞灰,只留下空气中一丝焦糊的味道。
“曜儿,你记住。”石弘渊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石玄曜,那眼神深邃如寒潭,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与挣扎,直抵灵魂深处,洞悉他所有的秘密:“真正的权力从来不是别人赐予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雷,震得石玄曜心头一颤,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重击:“而是靠自己的刀,一寸一寸从敌人的尸骨上抢来的!用血肉,用信念,用命去抢!”
“既然你已接过帅印,选择了这条刀口舔血的路。”石弘渊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像是在揭开一页血腥的历史,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那印中更深层的秘密,也该让你知晓了。”
石弘渊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木盒表面温润,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感,仿佛承载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还有一丝古旧的墨香。
他递了过去。
石玄曜接过木盒,入手一沉,那分量仿佛承载着无数亡魂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掌心。
他知道里面装着的,正是祖父在议事堂交给他的那方沉甸甸的“督摄万机”铜印。
一股混杂着檀香、干涸血腥与铜锈的奇异味道,钻入鼻孔,刺激着他的嗅觉,让他呼吸一滞,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涌。
他打开盒盖。
帅印静静躺在猩红色丝绸衬垫之上,那鲜艳的颜色,像极了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
印钮那只昂首咆哮的辟邪神兽,造型狰狞,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印上跃出,噬人魂魄,连空气都带上了一丝血腥。
印身四面,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云纹,透着一股远古的威严,仿佛能听到历史的回响。
印台底部,那四个杀气凛然的“督!摄!万!机!”古篆,笔画锋利如针,悬空而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如同帝王降下的铁律。
石玄曜的心脏,擂鼓般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触及核心的兴奋与不安,那种不安,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
他认得这只辟邪神兽!
年幼时,在演武场角落那块无人问津的镇石上,他见过同样的雕刻,那石兽的眼,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潜入乞活军密道时,在那只用于探听军情的听瓮上,也见过同样的纹饰,那纹饰像一道道血痕,刻入他的记忆。
所有线索,都在这一刻被这方铜印串联起来,形成一张巨大而血腥的网,将他牢牢笼罩,让他无处可逃。
“这枚铜印……”石弘渊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历史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它又不仅仅是帅印。”
他走到书房墙边,在一幅巨大的《北境堪舆图》前停下脚步。
图上山川河流,关隘要塞,标注得纤毫毕现,仿佛整个北境都在他股掌之间:“它是大魏开国之君,太祖道武皇帝亲手铸造的三枚‘玄武秘印’之一。”
他指着地图上几个鲜红的标记,指尖微微颤抖
石玄曜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将那半块玉佩翻过来。
玉佩背面,刻着两个古老的鲜卑文字。
他不认识,但那字形,却让他感到一种刻骨的熟悉,像刻在灵魂深处。
他猛然想起。
黑风谷。
那名神秘女子的令旗之上。
玄鸟图腾下方。
就绣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字!
“祖父,这玉佩……”石玄曜的嗓音干涩,像是被沙石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