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继续向西。
车轮碾过黄土,发出吱呀的声响。
驼铃声声,卷起一路风尘,像一支永不停止的哀歌。
自那夜无声试探后,凌月与石玄曜之间,形成微妙平衡。
她未再刻意言语相逼,石玄曜依旧扮演沉默寡言的护卫。
两人像两名棋手,隔着棋盘,谁也不肯先落一子,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阿斯兰倒是安分许多。
那夜血战,显然吓破了他的胆。
他看石玄曜的眼神,从怨毒转为畏惧,像一只被驯服的野狗,只敢在暗处低声呜咽。
萨宝瞻则对石玄曜愈发客气,嘘寒问暖,赏赐不断。
但石玄曜能感觉到,那份客气背后,是更深的审视与戒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笼罩。
这日傍晚,商队抵达一处废弃军堡。
军堡不大,夯土围墙尚算完整,足以抵御野兽和寻常盗匪。
萨宝瞻下令在此休整三日,检修车辆,喂养牲口。
军堡内有一片颇为宽敞的演武场,场边立着一块半人多高的北齐角抵画像石碑。
石碑上雕刻着两名赤裸上身的壮汉,正互相角力,线条粗犷,充满力量感。
角抵是鲜卑人最热衷的格斗游戏。
商队里护卫,大多是些好勇斗狠的边镇汉子和胡人。
一安顿下来,便三三两两聚集演武场上,摔跤角力,呼喝之声不绝,像一群被放出笼子的野兽,急于发泄过剩的精力。
石玄曜未参与。
他独自一人,靠在石碑旁闭目养神。
他在脑中反复推演,如何才能悄无声息地,从凌月那里拿到那面神兽镜。
强抢,绝无可能。
偷窃,更是难如登天。
那个女人警觉,比军中最顶尖的斥候,还要敏锐。
他必须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主动将镜子拿出,甚至是让她不得不将镜子交到自己手上的机会。
“喂!那个跳舞的!”
一个粗鲁声音,像一把钝刀,狠狠划破他的思绪。
石玄曜睁开眼,一个魁梧汉子如同铁塔般立在他面前,正满脸不屑地看着他。
这人名叫齐动础,商队护卫中的一个都头。
凉州出身,一手刀法颇为了得。
他似乎一直看石玄曜不顺眼,或许嫉妒凌月对他的另眼相待,又或许,他从石玄曜身上,隐约感觉到一股让他既熟悉又抗拒的气息,像两头嗅到彼此气味的孤狼。
“怎么?不敢上来玩玩?”齐动础拍了拍自己壮硕的胸膛,发出一阵闷响,“还是说你们汉人功夫,就只会扭屁股?”
周围护卫,发出一阵哄笑,粗鄙而刺耳。
石玄曜眼神一凝。
他本不想惹事,但麻烦,却总是主动找上门。
他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尘土,缓步走上演武场:“你想怎么玩?”
他声音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简单!”齐动础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你我二人徒手角抵,谁先出圈,谁就算输!”
“彩头呢?”
齐动础像是听到荒唐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彩头?你赢了,我这柄百炼环首刀归你!你输了,就给老子磕三个响头,然后滚出商队!”
他将腰间佩刀解下,狠狠插在地上,刀身嗡嗡作响,像一只被激怒的毒蛇,发出嘶鸣。
那是柄好刀,刀身隐有流光,显然是千锤百炼的上品。
“好。”石玄曜点头,吐出一个字,却重逾千钧。
他脱掉上衣,露出了精壮结实、布满累累伤痕的上身。
那些伤痕,刀伤,箭伤,纵横交错,像一幅血色地图,无声诉说他经历过的血与火。
原本还在哄笑的护卫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都是识货之人,一眼看出这些伤痕,绝非寻常江湖斗殴能留下。
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真刀真枪拼杀出的,军功章!
齐动础眼神,微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