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玄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篝火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商队领袖萨宝瞻!
他脱下华丽粟特商袍,换上一身利落北地武服,脸上商人的精明和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居上位的威严。
而在他对面,坐着身材高大、须发张扬的红脸老者。
老者身穿破旧羊皮袄,腰间插着古拙弯刀,正抱着巨大酒囊自顾自大口喝酒,他身上散发狂野霸道气息,像一头盘踞山巅的苍狼。
“狼主,事情都办妥了。”萨宝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闻的恭敬。
“嗯。”被称为“狼主”的老者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鼻音,算是回应。
“‘玄鸟’那批货已安全运抵曹妃镇,凌肃之的人在那里接应。”萨宝瞻继续汇报,“曹妃镇那艘船也已打捞起来,东西都在里面。”
狼主喝酒动作顿了一下,他缓缓抬头,浑浊眼中射出两道骇人精光:“郝兰若那个女人的东西也在?”
“在。”萨宝瞻点头,“一面铜镜,一本账簿,据说里面藏着‘武泰元年’的大秘密。”
“哼!”狼主冷哼一声,将酒囊重重顿在地上,“一个死了快二十年的女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那个叫石盘陀的小子必须死!”他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他既然能认出《破风刀法》,就说明他跟郝兰若脱不了干系!这种变数绝不能留!”
萨宝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是狼主,那小子身手极好,而且凌月那个女人似乎很看重他……”
“凌月?”狼主发出不屑嗤笑,“一个被南朝玩烂的破鞋,一个被毒药控制的傀儡罢了!她自身都难保,还想保别人?”
“你告诉她,这是‘石翁’的命令!”
“她要是敢不从,就连她一起处理掉!”
石玄曜伏在墙头,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石翁!萨宝瞻是玄鸟的人!凌月是被控制的傀儡!
这个驿站,根本不是普通驿站!
这里是“玄鸟”组织在北地的一个秘密据点!
一股彻骨寒意混合着被愚弄的巨大屈辱,从头到脚将他包裹。
他现在终于明白,商队里为何有那么多格格不入的细节,为何凌月会突然出现保下自己,为何那么“巧合”地遇到父亲旧部齐动础。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从他踏入萨宝瞻胡邸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运转的……必杀之局!
整个商队,就是一口为他量身打造的、正在缓缓移动的棺材!
这时,院内狼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贪婪:“只要拿到曹妃镇那艘沉船里的《景穆玉牒》!我们就能号令六镇所有不服汉化的鲜卑旧部!到那时别说一个小小的沧海郡,就是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贺拔浑’的!”
贺拔浑?!
石玄曜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他听到了什么?
不是贺六浑……是贺拔浑!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齐动础那张忠诚的脸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说,“贺六浑”是守护皇族“潜龙”的忠诚卫士。
可眼前这个“玄鸟”组织的头目,却自称“贺拔浑”,他们的目标,是颠覆天下!
一个可怕到足以将他灵魂撕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齐动础在骗他?!
或者,连齐动础自己都被骗了?!
“贺拔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守护者!
他们就是一群打着“守护”旗号、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
他们所谓的“守护潜龙”,不是为了维系国运,而是为了利用“潜龙”血脉开启《景穆玉牒》,号令六镇,实现复辟旧制的野心!
那父亲呢?齐景略……所谓的“持剑人”,他肃清的根本不是什么“玄鸟”叛徒!
他肃清的……恰恰是“贺拔浑”内部那些发现了真相、不愿同流合污的真正忠义之士!
轰!石玄曜只觉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