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像一张巨大的兽皮,将驿站营地捂得严严实实。
石玄曜的呼吸沉重而急促,胸腔里压抑着一股即将喷薄而出的狂怒。
他没有再去回味“贺拔浑”与“贺六浑”的一字之差,没有去思考齐动础那张忠诚的脸上是否也藏着被欺骗的悲哀。
此刻,他眼中只剩下那顶依旧亮着灯火的帐篷,那里藏着他养母郝兰若的遗物——那面神兽镜。
他从墙头悄无声息地退下,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
整理衣衫的动作带着一丝仪式般的冷酷。
他将心中所有惊涛骇浪强行压入深渊,只余眼底深处两簇幽暗的火焰无声燃烧。
这一次,他身上带着一往无前、神佛难挡的决绝,像一柄即将出鞘、誓要斩断宿命的利刃。
刀锋抵住了护卫的咽喉,没有刃口,只有刀背轻触,却像一柄无形重锤,瞬间敲碎了两人所有的反抗意志。
石玄曜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仿佛能将空气都凝固成冰。
“我有万分紧急之事。”
他盯着护卫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眼中翻滚着血色,浓烈得仿佛能灼伤皮肤,“立刻去见凌月姑娘,耽误了,你们所有人的命都担待不起!”
两名护卫被他眼中那股近乎癫狂的杀意震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帐篷。
片刻后,帐内传来凌月清冷的声音:“让他进来。”
石玄曜掀开帐帘,迈步而入。
帐内弥漫着苏合香馥郁而又令人心悸的气味,烛火在他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像一头饥饿的野兽,无声地逼近跪坐在矮榻上的凌月。
她面前摆放着那只黑漆描金的蜀地漆奁,纤细的指尖轻抚着奁盖,似乎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必然的结局。
“这么晚了,石护卫又有何指教?”
凌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石玄曜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踏在凌月紧绷的心弦上。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嗓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挣扎而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把镜子给我。”
凌月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薄纱,直视眼前这个男人。
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魔的执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试图用谎言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你知道。”
石玄曜的目光灼热如熔铅,仿佛能将她生生灼穿。
他语速骤然加快,字字如刀,直刺凌月最深层的秘密:“武定四年的神兽镜,西王母的衣袍纹路,丹砂显影的密信!”
每吐露一个词,凌月的身体都随之轻颤。
当最后一个词语落下,她握着漆奁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苍白色,像枯死的玉石。
石玄曜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骤然拔高,像困兽绝望的嘶吼,带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你到底是谁?!”
凌月的脑海深处传来轰鸣,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他甚至连“丹砂显影”这种绝密之法都了如指掌,这完全超越了她的理解。
她设想过所有暴露的可能,却从未想过,自己最大的秘密会被对方如此轻易地、一字不差地喝破。
“你……”
她望向石玄曜,眼中只剩下深深的惊怖。
石玄曜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他猛地踏前一步,大手如铁钳,径直抓向漆奁。
就在手掌即将触碰到漆奁的瞬间,一道银色寒芒划破空气,如毒蛇出洞,刺骨的寒意直刺他的手腕。
是凌月!
她从宽大的袖中抽出薄如蝉翼的软剑,剑光闪烁,快得仅剩一道残影。
石玄曜心头警兆大作,但他此刻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越了常人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