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姨母正在南梁境内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她无意间发现了萧衍的阴谋,更查到了我藏身之处。”
“于是,她拼死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救出,连夜送往北地。”
“托付给了她唯一可以托付性命的至交好友,也就是你的母亲,独孤雁。”
石玄曜瞳孔骤然紧缩,脑中嗡鸣,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下意识反驳,声音里是难以置信的急促,带着一丝焦灼:“我母亲?不可能!我在坞堡二十年,从未见过你!”
刘楚玉惨然一笑。那笑容里是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像被风干的橘皮,只剩下苦涩与皱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陈腐。
“你当然没见过。”
“石家坞堡那么大,却像两个世界,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雁夫人为了保护我们两人,将我们彻底隔绝。”
“你在前院的演武场挥汗如雨,练就一身杀人技。被祖父和她打造成一柄足以在乱世中生存的利刃,身上沾满了血与土的气息。”
“而我,则被她藏在后院那座名为‘听雪楼’的囚笼里。”
“被教导着琴棋书画,描摹着永不褪色的江南春色,身上只有墨香和脂粉的气息。”
听雪楼!
石玄曜的脑海中有惊雷炸响,带着记忆深处的尘埃。
一段被尘封的、早已被他遗忘的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他想起来了。
坞堡的后院,确实有那么一座独立小楼。它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终年门户紧闭,祖父石弘渊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甚至连空气都带着一股与世隔绝的霉味和陈腐。
他甚至想起了一段更深处的记忆。
七岁那年,一个夏日的午后。
阳光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他曾因追逐一只误入后院的猎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靠近那座小楼的院门。
那猎鹰的羽毛带着腐肉的腥气,却又闪耀着一种野性的光泽,让他心生好奇。
他还没触碰到那冰冷的门环,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便被两名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哑仆死死按住。
他们的手粗糙有力,像两块冰冷的顽石,死死地压在他幼小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
眼神冰冷得不似活人,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
他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一股淡淡的艾草味,混着陈年的汗臭和泥土的气息。
随后赶来的母亲。
第一次没有唤他“曜儿”。
而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恐惧、愤怒与决绝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比哑仆的还要冰冷,像冬日里结冰的湖面,带着一丝绝望。
当着所有下人的面,亲手执鞭,在他背上抽了整整十下。
每一鞭都火辣辣地疼,像烙铁在他稚嫩的皮肤上留下焦痕,带着皮肉烧焦的焦糊味。
他当时不懂,只觉得委屈与怨恨。
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何如此狠心。
那鞭子抽在他身上,却像抽在母亲的心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痛。
如今想来。
母亲那微微颤抖的手,那落鞭之后立刻转身、不敢看他一眼的背影。
分明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在她自己、在他、以及所有人的心中,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血色禁令。
那禁令带着血的腥甜和泪的苦涩。
他一直以为那里是祖父的禁地,或是藏着什么不祥之物。
却做梦也想不到,那里竟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与他命运相连的、亡国的公主。
“雁夫人对你的抚养是‘武’,是磨砺。让你成为‘阳’面的一把刀,去面对未来的血雨腥风,身上沾满了血与土的气息。”
石玄曜打断了她,声音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嘶哑,带着血腥味:“那她对你呢?仅仅是‘文’?仅仅是让你成为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