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郡,都督府。
那场在风雪中进行的“宣露布”仪式已然落幕。
数千“义从”军士如潮水般散去。
各自心底揣着鬼胎,步履匆匆。
元玄曜以雷霆手段与深不可测的心计。
完成了在北境的第一步立威。
将凌肃之旧部的军队搅成一滩浑水。
只待他亲手搅清,便能彻底掌控。
然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棋局,远未结束。
都督府后院,一处临时辟出的僻静居所内。
烛火摇曳,将窗棂的影子拉得细长。
在墙上跳动着不安的舞步。
屋内的空气,没有演武场的肃杀。
却弥漫着一种更深沉、更诡谲的紧张。
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
刘楚玉将盗来的三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摆上桌案。
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
仿佛触碰着随时可能引爆的雷火。
官印。
朱记。
蜡封。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
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
盒盖掀开,一股幽冷而霸道的香气瞬间盈满房室。
直透心腑,涤荡着肺腑深处的郁结。
却也勾起了她心底最深的柔软与刺痛。
盒中,几块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如凝固冰晶的香料静卧其中——龙脑香。
刘楚玉指尖轻抚香料,眼底深处。
那份惯有的清冷与坚硬,似被这缕幽香融化了一丝。
露出了些许疲惫。
这是她当年离开南朝时,郝兰若“姑姑”冒死从宫中为她带出的唯一念想。
那些颠沛流离、刀光剑影的岁月里。
唯有这抹龙脑香的幽冷芬芳。
是她记忆中未被仇恨与阴谋浸染的温暖。
它无声提醒着她,在“凌月”之前。
她也曾是那个被温柔呵护的“刘楚玉”。
这份记忆,如淬火百炼的刀锋,坚韧不朽。
却也锋利地割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她取出一只银质香炉,点燃无烟炭。
将一小块龙脑香和那暗红蜡块一同置入炉中,缓缓加热。
蜡块很快融化,与龙脑香晶体交融。
散发出一种更为奇诡、难以言喻的香气。
高贵而沉郁,似为凡俗之物镀上一层深邃的宿命幽光。
令人心头微沉,仿佛预示着某种不详。
炉中香雾缭绕之际,房门上传来细微而有节奏的扣击。
三长两短,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谁?”
刘楚玉声线警惕,透着不易察觉的寒意。
右手已无意识地按上腰间软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
元玄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如夜色中蛰伏的猛兽,宣告着它的存在。
刘楚玉这才放下心来。
松开剑柄,起身开门。
元玄曜步入,夜风随他卷入。
带来一丝北境特有的凛冽,也带来一身洗不尽的血腥与风尘。
他手中擎着一张质地精良的麻纸。
纸上,一份调令已用标准的北齐官方文体书就。
字迹劲拔,笔走龙蛇。
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伐气势,仿佛能穿透纸背。
“命:商团总管萨宝瞻,即刻率麾下所有‘玄鸟’部曲。”
“并携带全部‘神臂弩’及火器,秘密赶赴白登山‘一线天’。”
“接应南梁陈霸先大将军亲派之运粮密使,不得有误。”
“此令,火漆为凭,见令即行!”
寥寥数语,命令口吻不容置疑。
其中信息量却如深渊般巨大。
“玄鸟”部曲,“神臂弩”(南梁尖端军备),“火器”(边境禁品),“南梁密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