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恽被活捉又被释放的消息,像一道带着寒意的闪电,劈开了沧海郡表面平静的夜色,瞬间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没人知道刑场上元玄曜对那南梁使者说了什么,但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曾不可一世的柳常侍,像一条被抽去了脊骨的丧家之犬,拖着断裂的腿骨,带着满脸止不住的恐惧与屈辱,仓皇逃离。
那背影,狼狈得甚至连空气都为之凝滞,连风都不敢多拂一下。
冠军侯府内,静室如旧。摇曳的烛火,将元玄曜半靠在胡床上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恍若一尊凝固在痛苦中的雕像。
他脸色依旧苍白,左肩的箭伤隐隐作痛,像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骨肉,每一次抽搐都在提醒他,即便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完全摆脱这肉体的桎梏。
然而,这皮肉之苦,远不及他心头那股沉重的、撕裂般的苦涩。
那股无形而彻骨的寒冰,冻结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整个人像一柄新淬的刀锋,血火未凉,锋芒虽敛,却让整个静室的空气都森然凝滞。
仿佛连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对这片沉重悲凉的亵渎。
他手中紧握着那卷从神兽铜镜中取出的郝兰若血书。
朱砂小字,字字泣血,在他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养母冰冷的体温与那股熟悉的腥甜。
此刻,这血书在他眼中,又有了新的、更深重的含义。
“‘玄鸟’之秘,与《景穆玉牒》之‘魂’有关。
我于永宁寺世尊降魔图壁画之后,藏有一枚‘玄鸟封泥’,此物是开启玉牒之‘魂’的关键。”
他低声念着,指腹轻触绢帛粗粝的边缘,仿佛在触摸一段被血浸透的过去。
“这封泥,是开启玉牒之‘魂’的关键……那‘魂’,究竟是何物?”
元玄曜皱紧眉头,心头的迷雾更浓。
他知道《景穆玉牒》的重要性,但对它的具体形态、功能,乃至那所谓的“魂”与“体”,依旧一无所知。
他曾以为,在曹妃镇水下石窟里能找到玉牒的线索,却只找到了《神兵图谱》残卷。
柳恽那封误导性的密信,如今看来,反而阴差阳错地印证了玉牒之魂的存在,这让他感到一种被命运嘲弄的荒谬。
“朱雀泣血,只为唤醒沉睡的辟邪……”他继续念着血书中的谶语,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祖父书房内,那枚“督摄万机”铜印上,威严却又透着一丝悲悯的辟邪神兽。
那神兽,仿佛在无声地哭泣,诉说着无人听闻的悲歌。
“盒内除封泥外,另有‘玄鸟’组织在北境核心成员的星位舆图,可助你顺藤摸瓜,清扫北境,为取回玉牒之‘体’铺平道路!”
元玄曜的目光再次落在舆图上,那上面标注的每一个红点,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一个个活生生、令人作呕的毒瘤,深深扎根于北境的血肉之中。
清除它们,已是刻不容缓,必须以血为引。
“另,持兄长狼令,去怀朔镇!那里,有他为你留下的,唯一不属于石弘渊的刀——拓跋狼骑!”
狼令!狼骑!
元玄曜心中猛地一震,指尖不自觉地抠紧了胡床的木头。
他想起了独孤雁交给他的那块狼骑铁牌,以及齐动础那句“贺六浑有罪于石家”的遗言。
怀朔镇,那片父辈浴血的土地,那里不仅藏着兄长元承稷留给他的最后底牌,更藏着他必须去解开的,关于“贺六浑”与“石家”之间,那段更深层、更残酷的秘密。
那秘密,比任何刀锋都更冷,比任何毒药都更蚀骨。
林妙音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轻步走入。
她清冷的目光落在元玄曜苍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药碗里药香浓郁,却压不住空气中那股血书带来的沉重。
“侯爷,药熬好了。”她的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沉静,却又透着一丝对眼前之人的关怀。
元玄曜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喉而下,却不及他心头万分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