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沧海郡东门笼罩在晨雾之中。
湿重的雾气带着马匹的腥膻和边城特有的土味,混杂着泥土的清冷。
一支不足百人的精悍骑队已经整装待发,马蹄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元玄曜没有穿那身惹眼的冠军侯铠甲。
他只是一袭黑衣,腰间悬着古朴的斩浪刀,刀柄冰冷。
整个人如同即将出鞘的古刃,锋芒内敛,却又杀气暗藏,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孔庆之、张穆之、秦雄等将领,在城门下为他送行。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压抑不住的凝重,仿佛送别的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远征。
“侯爷,邺城不比边关,人心诡谲,比沙场更难测。”孔庆之压低了声音,眼中布满血丝,那是彻夜未眠的痕迹,“您只带齐动础一人,是否太过冒险?”
元玄曜此次赴京,只带了齐动础一人作为亲卫。
其余扈从,一概未带。
这是单刀赴会,直闯高氏的龙潭虎穴。
“人多,反而眼杂。”元玄曜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生死无关的寻常事,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邺城那盘棋,下的是人心,不是兵马。”
“我此去,是要寻觅藏在人心深处的线索,而非依靠武力强攻。”
他转头看向张穆之,眼中寒光凝结:“我走之后,沧海郡的防务,由孔将军全权节制。”
“你,带上一队最精锐的斥候,给我盯死一个人。”
“谁?”张穆之心中猛地一收,呼吸一滞。
“刘楚玉。”元玄曜的语气如同寒冰,不带一丝感情,“她很聪明。”
“但也正因为太聪明,所以不可全信。”
“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甚至……每日吃了什么。”
“她身上的谜团,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是!”张穆之重重点头,将这道命令刻进了骨子里,不敢有丝毫遗漏。
元玄曜看向秦雄:“白登山缴获的‘金缕衣’兵器、甲胄,还有柳恽的节杖,全部封存,派重兵看管。”
“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那节杖,是开启惊天盟约的钥匙,绝不能有失。”
“末将明白!”秦雄抱拳,声音洪亮。
交代完一切,元玄曜双腿一夹马腹。
乌骓马发出一声长嘶,铁蹄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
它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官道尽头疾驰而去,转瞬便没入晨雾之中。
齐动础策马紧随其后。
他如同一座沉默的、会移动的铁塔,紧紧护卫在元玄曜身后,眼神警惕。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
孔庆之的目光中,满是敬畏与感慨。
他知道。
这位少年侯爷,这一去,再归来时,必将搅动整个大齐的天下风云。
……
邺城。
这座由高欢父子一手缔造、如今已是大齐新朝国都的雄城,此刻正展现着它最鼎盛的繁华。
宽阔的驰道之上,车水马龙,南来北往,人声鼎沸。
空气中,香料、胭脂和奢靡的混合气息,与元玄曜熟悉的铁锈味边关朔风,恍如两个世界,令人感到一丝不真实。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涌动着一股因新朝建立而产生的剧烈暗流。
前朝元氏的拥护者们噤若寒蝉,汉人士族则在小心翼翼地观望着新帝的喜怒,生怕触及逆鳞。
整座城,就像一座被擦得锃亮的华美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吞噬一切。
元玄曜与齐动础二人牵着马,行走在通往宫城的铜驼大街上。
他们只如两个普通的边镇武人,一袭劲装,与周围的褒衣博带格格不入。
默默地感受着这座帝国心脏的脉动,那脉动中带着一丝森冷的压迫。
“少主,这里的人,身上没有半点沙场杀气。”齐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