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大齐帝国权力的最高殿堂。
殿内光线晦暗,巨大的梁柱投下森然的阴影,像沉默的巨人,压得每一个身处其间的人喘不过气,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一股陈旧木料与宫廷香料混合的沉郁气息。
只有高踞于龙椅之上的高洋,被从穹顶投下的一束孤光照亮,显得格外孤高而充满压迫,仿佛一尊活着的雕像,俯瞰着脚下的蝼蚁。
此刻,殿内百官肃立,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地被压低,生怕惊扰了这圣殿的威严。
当元玄曜踏入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里,有审视,有嫉妒,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像无形的刀剑,在他身上来回刮过,试图刺探他的深浅。
元玄曜目不斜视,步履沉稳,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一般,带着一种沉重而坚定的节奏,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
“臣,石玄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沉稳而洪亮,响彻整个太极殿,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历经血火磨砺的铿锵,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瞬间划破了殿内的沉寂。
他没有自称“冠军侯”,而是用了最简单的“臣,石玄曜”。
这是向所有人宣告:他今日来此,不为功勋,只为陈述事实,不惧任何刁难,更不屑于那些虚浮的爵位,只为那份沉重的使命而来。
龙椅之上,高洋那双锐利的眼眸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像两把无形的刀,试图剖开他的皮囊,看穿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他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像一个玩弄猎物的捕食者,带着一丝危险的兴味。
他修长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那声音如同小锤,一下下敲在人的心上,让紧张的气氛愈发浓重,空气中仿佛都能嗅到一丝血腥味。
“平身。”年轻的帝王声音雄浑,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带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石卿家,你在沧海郡的所作所为,朕已尽知。”
高洋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殿下百官,最终停留在元玄曜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白登山一役,以少胜多,生擒柳恽,扬我大齐国威,当为首功。”
高洋的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像一群被惊扰的蜂群。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如同尖锐的石子,猛地从皇族队列中响了起来。
“陛下!”
出列的,正是当朝长广王,高洋的亲弟弟,高湛。
他面带冷笑,眼神中充满了皇族特有的傲慢与审视,以及对元玄曜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身形微胖,面色白皙,平日里眼神倨傲,官威十足,此刻更添几分刻薄,像一只摇着尾巴却暗藏毒牙的狗。
“白登山大捷,固然可喜。”高湛的声音带着一丝阴阳怪气,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殿内蜿蜒,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刻薄与怨毒,“但臣听闻,这位石侯爷,在北境拥兵自重,好大的威风啊!”
“未经朝廷允准,擅杀前朝都尉,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南梁使团尽数下狱!”
“此等拥兵自重、擅开边衅之举,与国贼何异?!”高湛的声调陡然拔高,直指元玄曜的核心罪状,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指控,“今日他敢杀朝廷命官,明日是否就敢带兵叩关,问鼎邺城?!”
他眼神中闪烁着幸灾乐祸,仿佛已经看到了元玄曜被当场拿下,人头落地的惨状。
高湛的话,如同一颗投入火药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朝堂的气氛。
“长广王所言极是!边将手握重兵,尾大不掉,此乃取乱之道啊!”
“请陛下严惩石玄曜,收回兵权,以正国法!”
一时间,高氏宗亲与鲜卑旧贵一派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殿内嗡嗡作响,人声鼎沸。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借此机会,将元玄曜这个来历不明的“边镇新贵”彻底打压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