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玄曜喉间溢出低沉的闷哼。
脸庞倏然苍白,像被抽干了所有血色。
额角青筋虬结,汗珠如冰冷的雨滴,沿着脸侧滑落,刺痛着皮肤。
体内血脉炽热翻腾,仿佛一头被囚禁的巨兽正在苏醒,冲撞着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
他未曾收手,反而咬紧牙关,指尖更深地探入孔洞。
鲜血沿着指缝涌出,被那幽深的孔洞贪婪地吞噬。
血与孔洞内的物质触碰,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声音,似烙铁入水,又似沉睡万载的古老器皿被唤醒,贪婪地吮吸着生命。
闸门仿佛在享受这场血腥祭祀,每一次吞噬,都与元玄曜的血脉深处产生共鸣,撕扯着他的灵魂,将他拖入更深的痛苦。
“玄曜!”林妙音惊呼,欲上前,指尖已夹住银针,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担忧。
“别动!”元玄曜沉声低喝。
声音因剧痛而扭曲,带着血腥的沙哑,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雷鸣。
他体内沉寂的“潜龙血脉”,被这极致的痛楚与献祭仪式彻底激活。
一股狂暴的古老力量正在苏醒,与黑铁闸门产生共鸣——那是跨越千年的血脉呼唤,也是对宿命的抗争。
他感觉,献出的不止是血,更是灵魂深处那份不屈的意志,那份永不屈服的骄傲。
那股阴冷的力量,沿着指尖攀爬,如毒蛇般缠绕手臂,试图榨干他每一滴鲜血。
然而,元玄曜却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种与这片土地、与这古老血脉紧密相连的掌控感,仿佛他生来就属于这里,属于这黑暗深处的王座。
杨坚静立一旁,未曾阻拦,亦无恐惧。
他紧盯黑铁闸门,目光凝视元玄曜指尖的鲜血。
他看到了:这扇通往地狱的门,钥匙竟是“血脉”与“牺牲”。
他将这血腥一幕,连同师父那份扭曲的、来自血脉深处的骄傲与决绝,烙印心底。
他明白,权力之门,永远需要最昂贵的代价叩响。
那代价,有时便是至亲之血,与自身之命。
话音未落。
“轰隆隆——!”沉闷的巨响从闸门后传来,如雷鸣,又似大地深处的岩层被撕裂。
每一次震颤,都带着远古的悲鸣,撼动着整个地下空间。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瞬间被一股硫磺与焦土味的狂风取代。
更浓郁、仿佛来自地狱的风从门后呼啸而出——风中,腐肉、矿石与陈年血迹的气味混杂。
吹得三人衣衫猎猎作响,如招魂幡,预示着即将踏入的未知深渊。
闸门完全升起。
门后景象彻底暴露在三人面前。
元玄曜,即便心性坚韧,也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那凉气带着地下特有的阴冷,直透肺腑。
门后不是阴暗洞穴,亦非狭窄通道。
而是一座庞大、恢弘的地下城市!
城市依巨大废弃矿洞而建。
头顶岩壁犬牙交错,高耸入云。
无数幽蓝色月光石镶嵌其上,将地下照得苍白诡异,像极了鬼火。
脚下青石街道宽阔,被无数脚印磨得油光发亮,泛着一层油腻的光泽,似乎诉说着无数罪恶的过往。
街道两旁,山石木材搭建的建筑粗犷野蛮。
酒肆、商铺、铁匠铺,甚至角斗场,鳞次栉比。
奇装异服的人流穿梭往来——他们脸上多是麻木、疯狂、警惕,如同地底穴居生物,眼中闪烁着对外界的防备与内心深处的绝望,像一群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这里,便是“鬼市”!
一座隐藏在北齐帝国北方边境之下,由罪恶、血腥和黄金浇筑的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欲望与绝望,每个角落都可能藏着见不得光的交易。
那股腐臭与硫磺味,此刻又混杂了劣质酒浆的酸涩,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网罗住所有闯入者,让人无处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