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畔,驿站的残骸在呼啸的朔风中发出“毕剥”的悲鸣。
焦黑的梁木如同死者的枯骨,无力地指向沉沉夜空,仿佛在控诉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血腥味、焦糊味,混合着那股甜腻的马奶酒酸腐气。
它们交织成一幅名为“死亡”的画卷,令人作呕。
元玄曜立于尸体堆前,火光在他年轻而冷峻的侧脸上明暗交替,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日常操练的一部分,没有一丝波澜。
斩浪刀的刀尖,一滴血珠终于凝结到自身的极限。
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啪嗒”一声坠入浸血的尘埃,碎成一朵微小的血花。
张穆之默不作声地将最后一具尸体拖过来,动作沉稳得像是在收拾行囊。
他早已习惯了这血腥的场面。
只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这场短暂而惨烈的搏杀,远非表面那般轻松。
太快了,一切都快得像一场噩梦。
从刀疤脸起身敬酒时的虚伪笑意,到元玄曜出手时那石破天惊的一刀。
刀光如电,血花飞溅。
再到两人联手将剩下四名悍匪尽数斩杀,整个过程不过是几次呼吸的功夫——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尤其是少主。
张穆之看着元玄曜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那不是单纯的武艺高强,那是一种将杀戮融入呼吸、化为本能的恐怖。
是历经血火、早已超越凡人的冷酷。
他知道,少主刚才那一刀,不仅仅是杀人,更是将胸中那口郁结的滔天杀意,寻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少主,都处理好了。”
元玄曜没有回头,目光落在被他一刀穿心的刀疤脸尸体上。
他缓缓蹲下,从尸体腰间解下那把镶嵌着绿松石的西域弯刀。
“恒通商团?”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颗冰凉的宝石,口中咀嚼着这四个字,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对命运的嘲弄。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三条关键线索:
其一,白马渡大牢里,那个被他撬开嘴的南朝细作头目周三,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周三曾供出,柳恽的惊天毒计——以白登山玉石矿为源头,以商团为运输链,伪造大齐货币,意图动摇帝国经济根基。
其二,白登山玉石矿已经被他端掉,伪币铸造必然受阻。柳恽的下一步,必然是转移或保护其核心资产和更高机密。
其三,这些人使用的追魂香并非致命毒药,而是致幻剂。他们等的不是劫财目标,而是可审讯的“知情者”,以确保一条通往北方的绝密运输线畅通无阻。
他本以为,这条线索的尽头在淮南。
却不曾想,自己才刚踏上北归之路,就在这荒僻的鹰愁涧,一头撞上了柳恽布下的“北境之眼”。
巧合?
元玄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是一种对天命的蔑视,也是对敌人无处不在的渗透的警醒。
那股深入骨髓的杀意,几乎让他握紧了弯刀,指节发白。
这世上,若真有那么多巧合,那养母的坟头草,恐怕早已三尺高了。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漆黑的夜空,眼中杀意凝结成霜。
柳恽,你果然将战线拉得比我预想的更长、更隐秘。
“他们已经知道白登山出事了。”
元玄曜淡淡地说道,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他们不是来劫财的,他们是来清道的。他们的目标是确保一条通往北方的绝密运输线畅通无阻。这说明,敌人真正的运输线,或者说他们要转移的核心目标,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平城。柳恽的经济战,其终极目标绝非简单的伪币,而是北方那座废都里的……太祖龙藏!”
张穆之恍然大悟,随即一阵后怕。
若非少主洞若观火,他们此刻恐怕早已是那碗马奶酒下的亡魂。
他躬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