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真正的‘天下’，是什么样子。”
元玄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那双清澈的瞳孔深处，他没有看到孩童的恐惧，只看到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对力量与真实的渴望。
一丝微不可察的复杂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那是在权衡万千性命与最终目的时的短暂挣扎。但很快便被钢铁般的意志彻底压下。
他沉默片刻，将冰冷的千里镜塞到杨坚手中，“那就看清楚了。”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情，却重若千钧。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锤敲打而出，“看清楚这天下，是如何用鲜血和白骨铸成的。看清楚弱者的哀嚎，是强者霸业的序曲。”
杨坚的双手紧握千里镜。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与他心中逐渐升腾的灼热感形成鲜明对比。他死死咬住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千里镜捏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味冲入鼻腔。那是河风带来的血气。混杂着即将被撕碎的恐惧。他的胃部猛地翻涌了一下。胸口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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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照着火光与血色。这是他帝王之路的第一课。也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理解了“强者”与“弱者”的含义。
“侯爷，鱼儿……入网了。”秦雄的声音因压抑不住的兴奋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已迫不及待要开始这场杀戮盛宴。
“不急。”元玄曜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像一块万年玄冰。
“等他们全部进来，等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等他们做着奇袭邺城的美梦时……再给他们送行。”
“让他们在最接近梦想的地方，尝到最彻底的绝望，那滋味，想必永生难忘。”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深邃如渊。仿佛已预见了所有即将发生的惨剧。
他的身后，芦苇荡中。数十艘体型庞大、船身漆黑。如同史前巨兽般的北齐楼船，正静静地蛰伏着。
船身与芦苇摩擦发出低沉的“沙沙”声。水面之下，隐约传来低沉的撞击声与水波涌动的暗流。那是巨舰在调整着蓄势待发的位置。
船舷两侧，一根根碗口粗的巨木被高高吊起。如同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而在每一艘楼船的水线之下。都加装了狰狞的铁铸冲角。闪烁着幽冷的寒光。仿佛是巨兽的獠牙。
元玄曜要让这些自诩风雅的南朝人。好好品尝一下。来自北方的、最纯粹、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暴力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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