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镇长办公室里那部红色的电话机,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突兀地搏动过了。
当刺耳的铃声响起时,孙镇长正拿着秘书刚打印出来的网络舆情报告,指尖划过“播放量破百万”、“同城热搜第三”这些字眼,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他心里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这部电话,连接着县委的权力中枢,每一次响起,都意味着一件不在此前牌局上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话筒,声音沉稳如常:“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沉稳而有力的声音,是县委副书记赵立春。
“建国同志,你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把你们那个扶贫办的主任,沈铭,也一起带上。”
没有问候,没有铺垫,直接是命令。
孙镇长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握着话筒的手,指节微微凸起。
“好的,赵书记,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孙镇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舆情报告的截图上。截图里,沈铭站在人群中,挺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是福是祸?
孙镇长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深知领导的召唤,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加减法。土豆节的火爆,尤其是网络上的意外走红,已经超出了一个乡镇内部事务的范畴。这就像往平静的池塘里扔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必然会惊动岸上的人。
岸上的人,是欣赏这片波光,还是会斥责你打破了平静?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沈,来一下。”
沈铭正在和周凯他们复盘活动数据,听到召唤,立刻走了过来。
孙镇长看着他,沈铭的衬衫还是昨天那件,有些褶皱,但人很精神,眼神清亮,看不出半点通宵熬夜的疲态。
“县委赵书记让我们过去一趟,现在就走。”孙镇长一边说,一边拿起自己的外套。
刘闯和李红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办公室里刚刚还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去县委,还是被主管全县干部人事的副书记点名召见,这在他们这些基层人员看来,是天大的事。
沈铭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的反应平静得让孙镇长都感到意外。没有疑问,没有揣测,更没有寻常年轻人面对上级召唤时会有的那种紧张或兴奋。
孙镇长的老桑塔纳驶出镇政府大院时,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沈铭。沈铭正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山峦,神情专注,像是在欣赏风景。
孙镇长心里有些没底。这个年轻人,他越来越看不透了。从采砂场到土豆节,每一次都像是走在悬崖边上,可每一次,他都能把悬崖走成通天大道。
“小沈,”孙镇长清了清嗓子,决定还是提点几句,“等会儿到了县委,赵书记问什么,你答什么。多听,少说。尤其是在不清楚领导意图的时候,不要主动发表意见。”
这是他多年总结出来的官场生存法则,稳妥,不出错。
“嗯。”沈铭应了一声,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土豆节这个事,动静不小。有好的方面,肯定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孙镇长继续铺垫,“如果赵书记问起,你要多讲我们工作中的不足,多谈未来的改进方向,姿态要放低。成绩是领导看到的,不是我们自己说出来的。”
沈铭看着孙镇长的后脑勺,这位镇长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他笑了笑:“孙镇长,我明白。”
孙镇长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那个笑容,心里更没底了。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透着一股……笃定。仿佛他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结果。
老桑塔纳在县委大院门口停下,孙镇长和沈铭下了车。县委大楼是一栋灰色的苏式建筑,方方正正,透着一股不言自威的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