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建一个小的民俗馆,专门用来存放和展示咱们青云镇的老物件,讲述咱们镇子的老故事。比如您这套用了几十年的农具,比如王五大叔家那棵老枣树的照片,比如李秀莲婶子和她丈夫的婚书……”
沈铭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进刘根生的耳朵里。
“东西没了,但故事得留下来。得让以后搬进楼房的娃娃们知道,他们的爷爷奶奶,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这件事,镇上没几个人比您更清楚,也只有您,有这个威望,能把这些老故事、老物件给收集起来。所以,我想请您来当这个顾问,给我们讲讲过去的事,把把关。”
刘根生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沈铭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至于婶子……我们可以在民俗馆里,专门为她留一个位置。把您和她的故事,写下来,把您最珍视的她的照片,放在那里。让所有住进新家园的人,都知道青云镇曾经有过这样一位贤惠勤劳的好女人。让她在另一个地方,也能被人记着,念着。”
“你……”刘根生的嘴唇哆嗦着,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指着沈铭,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强硬了一辈子,倔强了一辈子,用一身的铠甲对抗着全世界。可沈铭这几句话,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绕过了他所有的防备,直接插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你……你给我滚!”
刘根生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猛地一推沈铭的肩膀,把他往院门外推。
“滚!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听这些花言巧语!滚!”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沈铭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退到了院门口。
院门“砰”的一声,在沈铭面前重重关上,门内,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苍老的哽咽。
沈铭站在紧闭的门前,没有动。他能感觉到,四周围观的村民们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他失败了。
在所有人看来,他被这个镇上最倔的老头,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看着那扇冰冷的门板,脑海里回响着老人最后那声夹杂着愤怒与悲痛的怒吼。
他知道,那扇门的背后,最坚固的防线,已经裂开了一条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