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镇长办公室的门被沈铭从外面轻轻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像是一道闸门,将外面所有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的议论隔绝在外。
办公室里,窗明几净,那盆孙镇长宝贝得不行的君子兰,叶片油绿,开着一簇橘红色的花,显得生机勃勃。但这生机,与此刻房间里凝固如冰的气氛格格不入。
孙镇长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而是背着手,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仿佛踩在沈铭的心跳上。
他没有看沈铭,只是死死盯着地面,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滚烫的铁水,半天吐不出来。那张刚刚在王副部长面前还强撑着笑意的脸,此刻已经完全垮了下来,铁青中泛着灰白,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
沈铭就那么站着,在办公室中央,离办公桌三步远的位置,不远不近。他没有坐,也没有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孙镇长,像一棵在暴风雨来临前,沉默伫立在原野上的树。
终于,孙镇长停下了脚步。他猛地一转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铭,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他抬起手指着沈铭,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你……你行啊,沈铭!你真是长本事了!”
这一声怒吼,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喷发。他几步冲到沈铭面前,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沈铭的脸上。
“县府办副主任!你知道那是什么位置吗?那是多少人挤破了头都够不着的地方!陈书记亲自点的将,组织部的王副部长亲自下来考察!我孙建国在青云镇干了二十年,镇里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彩!你倒好,你倒好啊!”
他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我希望能继续留在青云镇’?说得真好听!你是在打谁的脸?你是在打我孙建国的脸!是在打王副部长的脸!你让县里怎么看我们青云镇?觉得我们这里的人都是不识抬举的傻子吗?”
孙镇长绕着沈铭又走了两圈,像是在审视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怪物。
“我为了你的事,这几天在县里跑了多少路,求了多少人,说了多少好话?我这张老脸都快磨没了!我图什么?我不就是想让你有个好前程,想让咱们青云镇出去的人能挺直腰杆吗?结果呢?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我一记大耳光!”
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笔筒里的笔都跳了起来。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嫌位子低了?还是觉得翅膀硬了,想跟组织讨价还价?沈铭我告诉你,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你今天这一步,走错了,你这辈子都完了!”
狂风暴雨般的斥责,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回荡。
沈铭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听着,任由那些愤怒的、痛心的、失望的话语冲刷着自己。他知道,孙镇长是真的为他好,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愤怒才会如此真实,如此猛烈。
直到孙镇长骂累了,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沈铭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镇长,您骂完了吗?”
孙镇长一口凉茶呛在喉咙里,咳了半天,涨红着脸指着他:“你……你还敢顶嘴?”
“我不是顶嘴。”沈铭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跟您解释一下。”
“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孙镇长没好气地把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
沈铭没有理会他的怒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镇长,您还记得刘根生大爷吗?就是古道边上那个做了一辈子木匠活的倔老头。”
孙镇长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我记得。为了让他同意搬迁,你跑了他家不下十趟。”
“嗯。”沈铭点头,“我答应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