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减轻她的痛苦,你们多陪陪她。”
小叔子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他死死咬着嘴唇,一滴泪掉在了地上………
房间里顿时被一种巨大的悲恸笼罩。
我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心也痛得无法呼吸。
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和悲伤,我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我转身重新走回床边。
轻轻握住了婆婆那只枯瘦而冰凉的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都默默围在婆婆床边。
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用几乎听不清的气音,断断续续地念叨着陈年旧事——老头子年轻时如何用一辆破自行车载着她穿街过巷,几个孩子小时候如何淘气,院子里那棵枣树是哪年种下的……仿佛要在离去前,把一生的记忆都翻检一遍。
我坐在离婆婆最近的地方,一直握着她的手。
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说话的间隙越来越长,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像一缕即将被风吹散的轻烟。
原本她手指还带着一丝微弱的力气回握着我,但不知从何时起,那点力气慢慢消失了,她的手在我掌心变得松软、冰凉。
她的手从我的手里脱出,绵软的垂了下去……
“妈……”我轻声唤她。
她没有再回应。
她的眼皮像倦极了似的,缓缓地合上了。
胸口的最后一丝微弱起伏,也归于平静。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姑子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哭声打破了寂静…
“妈……”
丈夫扑到床边,把脸埋进被单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此时的空气沉浸在一片呜咽声中……
此刻,与婆婆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一部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些画面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有温馨的,也有令人烦恼的。
婆婆对我的责骂次数或许是最多的,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责骂也成了一种别样的思念。
我想起了婆婆年轻时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总是精心准备着每一顿饭菜,尽管有时会因为口味不合而被我抱怨,但她从不生气,只是微笑着说下次会做得更好。
那些声音、气味和温度的鲜活片段,汹涌而至……
我脑子里忽然清晰浮现……十几年前一个闷热的夏日下午,她因为我忘了关客厅的空调,她躺拍着床沿,气得脸色发红,声音尖利地数落了我足足半小时。
那时我只觉得她小题大做,不通人情,我们花自己的钱,你还骂……我心里满是委屈……
可那个尖锐的场景竟奇异地柔和、变形了——
我仿佛穿透了时光,站在了她年轻时的厨房门口。
那时她的腰板还挺得笔直,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在灶台前为我们忙碌。
锅里炖着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她专注的侧脸。
她尝了一口汤,眉头微蹙,又小心地加了一小勺糖。
有一次我下班回来,累得胃口全无,对着她精心准备的一桌菜,只是扒拉了两口,随口抱怨了一句:“妈,今天的菜有点咸了。”
她当时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转瞬即逝,随即漾开一个宽和甚至有些讨好的笑容,连连说:“是吗?哎呀,我可能手抖了,下次,下次妈一定注意,做得淡一点,合你的口味。”
她年轻时从未生气。一次也没有……只是生病后才变成这样……
忽然一股恶臭……
那股恶臭来得突然,是粪便失禁…浓烈、污浊,带着生命最后时刻的彻底失控……
围在床边的悲泣声戛然而止。
扑在床沿呜咽的丈夫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