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深处的巨大眼球突然转动,表面血管里的暗金纹路像活物般游走。
紫微子的因果锁链刚触及那团蠕动的阴影,后颈便窜起刺骨寒意——她分明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瞳孔里无限放大,紧接着是血光。
屠村时飞溅的火星烧着了她的道袍下摆,焚典时书页焦黑的碎屑落进她的发间,灭门时孩童的哭声刺穿她的耳膜。
九百三十七段被她亲手抹除的历史残影从虚空中翻涌而出,每一段都清晰得像昨日刚发生。
她踉跄后退三步,腰间双色令旗地垂落,左手死死攥住心口:不可能......我用天机笔改了三卷《青冥志》,这些记录早该......话音未落,一段更清晰的画面刺痛她的太阳穴——十二岁的她举着断剑,看着师父被叛军砍倒,血溅在她新换的月白道服上。
龙君且慢!
沧溟守的龙牙战矛刚凝出半寸寒芒,便被一道温软水幕裹住。
海水中浮起鲸母庞大的虚影,她的须髯扫过战矛尖,竟在精铁上留下细密的水痕:此眼非妖非灵,是代价之核她的声音像浪潮漫过礁石,带着岁月沉淀的喑哑,每一任信使,都用最珍视之物做契。
虚影转向凌风时,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掐进肉里的疼。你娘剜目封印时,不是力竭。鲸母的瞳孔映着凌风泛红的眼尾,她是怕你长大,也会站在这里,用同样的方式......
噗——
小螺的膝盖砸在观景台甲板上,眉心的珍珠地裂开条细缝。
鲜血顺着她的额角流进衣领,染透了胸前的潮声印。
她的眼珠在眼眶里急速转动,左瞳映着凌风小时候在暴雨里跑外卖的身影,右瞳却映着他被锁链钉在星轨上的惨状。双重视界......左眼见因,右眼见果......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像被海风吹散的碎贝壳,唯有残缺之身,方可承载完整之志......
凌风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旧书摊淘到的《守门人誓约》残卷,最后一页被虫蛀得只剩半行字:残缺者承誓,以裂魂载全命。那时他只当是野史戏说,此刻看着小螺流血的眉心,突然明白所谓不是断手断脚,是灵魂曾被最亲的人用命撕开过一道口子——就像母亲临终前推开他的那把力,在他心里凿出个永远填不满的洞。
三十年前,韩九爷也是站在这里。
寄魂郎的铜铃轻响,声波震碎了几缕黑雾。
他怀里的鲸须琵琶自动拨弦,弦音里混着老唱片般的杂音:他说:我不怕死,只怕死后没人记得那些不该忘的事。
他抬手指向渊瞳底部缠绕的枯骨,那具尸骸的指骨还扣在一具锈迹斑斑的铁棺上,于是他把自己炼成了钥匙。
凌风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认得出那铁棺——三个月前在长江入海口送快递时,铁棺娘子塞给他半块青铜牌,说若见故人,替我擦把棺。
原来早埋在这里,连骨头都成了锁眼的一部分。
你以为你是第三代?寄魂郎的双铃突然齐鸣,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不,你是第四任。
只是前三任......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海水泡软的棉絮,都没活到交接那天。
观景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凌风低头看向脚边的快递箱。
箱面莲花纹还在随着他的脉搏明灭,像母亲从前给他捂手的暖炉。
他想起昨夜快递箱拟态的老院子里,晾衣绳上的蓝布衫被穿堂风吹得摇晃,想起母亲临终前说别去镜渊时眼里的血光,想起快递箱第一次发光那天,他在暴雨里狂奔,怀里的保温箱沉得像揣着整个世界——因为里面装着母亲最后想吃的那碗馄饨。
够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海雾,却让所有人同时抬头。
凌风蹲下身,指尖抚过快递箱的搭扣。
青铜牌、半枚铜铃、珍珠粉末......这些被他当宝贝收着的突然浮出来,在他掌心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