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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元照心中默然。留中不发,并非置之不理,而是风暴前的酝酿。陛下独处至深夜,是在权衡,是在决断,更可能是在……布置。她仿佛能感受到,那张由陛下亲手编织的大网,正在缓缓收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为急促、甚至有些慌乱的脚步声,一名在殿外伺候的小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娘、娘娘!大事不好了!两仪殿……两仪殿刚刚传出消息……陛下……陛下刚刚下旨,废……废太子礼忠为……为梁王,即日迁出东宫!不得延误!”
尽管早有预感,甚至已在心中预演过多次,但当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确切传来时,伍元照仍觉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砸中,呼吸都为之一窒。她豁然起身,衣袖带倒了案上的茶盏,清亮的瓷器碎裂声在死寂的殿中格外刺耳。但她此刻无暇顾及,目光锐利地盯住那小太监:“旨意如何说?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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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被皇后的气势所慑,更是抖得如风中筛糠,结结巴巴地努力复述:“诏、诏书上说……‘太子忠,自幼冲龄嗣位,虽加训导,而年幼识浅,体弱多病,难承宗庙之重,恐负朕望,失臣民之期……为江山社稷计,为万世开太平,废其太子之位,降封梁王,即日徙居梁王府,非诏不得擅离……’”
“年幼识浅,体弱多病”,伍元照在心中冷笑,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维系天家最后一丝体面的冠冕堂皇之词罢了。真正的理由,是那份“难承宗庙之重”,是那“负朕望,失臣民之期”的背后,所无法宣之于口的政治博弈、失望乃至……厌弃。礼忠这个太子,终究是坐不稳了。
立政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崔嬷嬷面色凝重,垂首不语。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所有人都明白,这天,从此刻起,是真的变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政治地震,已然发生。
然而,这场风暴并未因旧太子的废黜而停歇,反而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席卷而来。仅仅过了数日,正月初六,当许多人还未从废太子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时,一道更加石破天惊的旨意,如同九天雷霆,再次从宫中传出,瞬间传遍长安,进而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递天下各州府:
立代王礼弘为皇太子!
同时,皇帝陛下下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并宣布,即行改元,以本年为显庆元年!
废黜旧太子,另立新储,改元易号……这一连串的动作,如此密集,如此果断,如同雷霆万钧,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充分彰显了皇帝礼治不容置疑的至高权威和革新朝政、扫除积弊的决绝意志!立一个年仅四岁的幼儿为太子,这背后蕴含的政治信号再明确不过:陛下要彻底摆脱以长孙无忌为首的旧有功臣集团势力的束缚,他要亲手培养一个完全忠于自己、代表着全新气象的新一代权力核心。而代王礼弘,生母背景相对简单薄弱,无从形成新的外戚势力,其本人又聪慧可人,深得陛下喜爱,无疑是礼治眼中最合适、也最易于掌控的人选。这既是对过去的清算,更是对未来的绝对布局。
消息传来时,伍元照正立于立政殿的雕花长窗前,望着庭院中积雪未融、更显嶙峋的枯枝。改元显庆……显庆,彰显庆典,亦或是彰显新皇独断、万象更新的气象?礼治用这种最直接、最隆重的方式,向全天下宣告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结束,和一个完全属于他礼治绝对主导的新时代的盛大开启。寒风穿过廊庑,吹动她裙袂,带着刺骨的冷意,却也带来一种破旧立新的决然。
“娘娘,陛下驾到!”内侍的通报声前所未有的尖利,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显然,所有人都清楚,随着新太子的确立,皇后的地位不仅未受波及,反而更显尊崇。
伍元照迅速收敛心神,将眼底所有复杂的情绪尽数压下,恢复成一贯的端庄雍容。她轻轻整理了一下并无丝毫褶皱的皇后翟衣和凤冠,步履沉稳地迎至殿门。
礼治大步流星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