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分与孝道,更是……臣子的忠义。”她的话语逻辑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理性,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身无关的事情。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况且……本宫已思虑周全,并非全然无度索取。”她终于将目光重新落回景偃身上,那平静的眸光下,似乎闪过一丝近乎哀求的光,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若能……若能以此番功劳,向父皇恳请,每月允准儿臣出宫一次,不必远行,只需去京郊那处……有温泉的皇庄小住一两日。那里清幽宁静,远离尘嚣,空气湿润清新,花木繁盛……或许……于调养身心,恢复元气,更有裨益。”她将“调养身心”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那是她用近乎自残的方式,为自己换取的一口……或许能让她喘息片刻的自由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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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偃如遭五雷轰顶,瞬间明白了所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公主她……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寿元,去交换那短暂得可怜的“自由”!
他猛地抬起头,泪痕纵横的脸上满是绝望的哀求:“殿下!不可啊!您这是在……这是在剜心割肉,与虎谋皮啊!陛下他……他若是知晓您用此法换取……换取……”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拼命摇头,“微臣……微臣宁可此刻触柱而死,也绝不敢行此……此行同弑主的戕害之举!绝不敢!”
“景偃!”永昭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景偃所有的悲声,“本宫心意已决!此事已深思熟虑,无需再议!”她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直刺景偃心底,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是本宫的授业恩师,自幼教导本宫医理,但你别忘了,你更是父皇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莫非……你要抗旨不遵?要本宫亲口去回禀父皇,说他的太医,拒绝为陛下炼制救命的丹药?!”最后一句,已是诛心之言,带着冰冷的威胁。
景偃浑身剧震,如坠冰窟!他瘫软在地,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悲愤,在这句冰冷的“抗旨”面前,被击得粉碎。他深知永昭外柔内刚的性子,一旦决定,绝难更改。他更清楚,抗旨不遵的下场!
他闭上眼,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绝望的麻木。许久,他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沾满了血泪:“微臣……遵命。”
他颤抖着,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缓缓从地上爬起。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他走到冰玉案前,拿起那柄温润却冰冷刺骨的银刀。他的手抖得如此厉害,几乎握不住那轻巧的银刀。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属于医者的极致专注与……绝望的麻木。他取过药酒,用棉纱蘸取,极其轻柔地擦拭着永昭手腕内侧的肌肤,仿佛在对待一件举世无双、却又易碎无比的珍宝。
冰冷的银刃贴上肌肤的瞬间,永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她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微微侧过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仿佛不愿亲眼目睹这一切。
银刃精准地沿着最深的那道旧痕边缘划过。这一次,刀刃切入得更深,划开的长度也更长。一股近乎暗红的液体——那便是蕴含着永昭生命本源的“无根初露”——汩汩涌出,速度比以往更快,流量明显更大,滴入下方早已备好的羊脂玉钵中。
血液与那不知用多少珍稀药材浓缩提炼而成的药浆接触的刹那,发出一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剧烈、更持久的“滋啦”声响!仿佛冷水滴入滚油!
玉钵中的混合物仿佛瞬间被注入了庞大的生命力,近乎沸腾地翻腾、旋转、冒泡!一层流转着神秘而耀眼金芒的雾气从钵中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散发出一种磅礴气息——那气息仿佛汇聚了大地深处最精纯的矿石精华,混合着天地间最清新的生机,却又带着一种仿佛鲜花急速绽放后又急速凋零的衰败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