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与最终未能圆满的遗憾?
如今,这遗憾化作了梦魇,将她牢牢囚禁在往昔的温情与巨大的悲痛之中,不愿醒来面对没有他的残酷现实。
阿史那禹疆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她的床头。
烛火摇曳,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他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听着她无意识中对另一个男人刻骨铭心的呼唤,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因局势不明的焦躁,有对她沉溺于过去的愠怒,还有一丝让他感觉锥心的……刺痛。
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声音清晰而冷酷,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凿子,试图凿开她紧闭的心门:
“永昭,听着。”
“如果你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如果你敢就这样放弃……”
“我,阿史那禹疆,以火神阿胡拉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替你照顾你和长孙烬鸿的儿子。那个孩子,我会让他自生自灭。他会不会被宫中倾轧吞没,会不会被虎视眈眈的藩王当作傀儡,甚至能不能平安长大……我都不在乎。”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冷硬,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我也不会履行对你的任何承诺。昙昭的百姓?他们的死活,与我西煌何干?待你昙昭内部斗得两败俱伤,我会毫不犹豫地挥师东进,将昙昭彻底吞并,纳入西煌的版图。你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故土和子民,将因为你此刻的懦弱和逃避,而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就能去寻你的长孙烬鸿?做梦!只要你敢死,我立刻让你昙昭山河破碎,烽烟再起!让你永昭公主,成为昙昭千古的罪人!”
接着,他的语气稍稍放缓,却更具穿透力,直指核心:“你才是维系昙昭与西煌的关键纽带!只有你活着,以监国公主的身份站在这里,我们的联姻才有意义,昙昭的旧臣才能安心,百姓才能相信未来的太平。你若不在,昙昭将永无宁日!你所做的一切牺牲,你诛杀妖后的壮举,都将失去意义!变得可笑!”
“所以,你必须醒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铁血意志,“你必须活着。不是为了你那早已逝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为了你怀中那个还需要母亲庇护的孩子,为了你脚下这片饱经蹂躏、等待复苏的土地,为了那些刚刚从战乱中喘息过来、将希望寄托于你的万千黎民!”
“永昭,”他最后几乎是在命令,声音斩钉截铁,“给本王醒来!为你该担当的责任,活下去!”
说完这些,他直起身,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脸上,仿佛要透过那层沉睡的表象,直视她灵魂深处,用最残酷的现实和最沉重的责任,将她从那虚幻的梦境中,强行拖回现实。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以及永昭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她苍白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泪珠,正缓缓渗出,顺着鬓角,无声地滑落……浸入枕巾,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