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走到河边,远远看见苏眉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株刚发芽的莲心草,对着围坐的孩童们比划:“看这根须,像不像老爷爷的胡子?它就是用这些‘胡子’抓住水里的脏东西,所以我们要好好护着它……”孩童们的笑声像银铃般脆响,几个胆大的已经开始用小石子驱赶试图往河里扔垃圾的醉汉。
河水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活性炭袋吸附了杂质,水面渐渐透出浅绿,倒映着岸边新栽的莲心草芽。阿秀靠在柳树下,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皮发沉。她闭上眼的前一秒,似乎看到林凡骑着马从镇口奔来,衣角被风掀起,像极了北境春天最先绽放的白海棠。
“阿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微喘息,“青州府来消息,邻县的时疫更凶,还出现了人传人的迹象,知府让我们立刻过去支援。”
阿秀猛地睁开眼,林凡的脸在晨光中格外清晰,他手里拿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公文,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边的症状和云溪镇不一样,”林凡将公文递给她,“高烧不退,还会浑身抽搐,像是……中了毒。”
阿秀接过公文,指尖触到火漆的温度,突然想起云溪镇妇人咳血的模样。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声音因刚睡醒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影卫准备马车,我们吃完这碗药就走。”
河岸的莲心草在风中轻轻摇曳,新抽的嫩芽顶着露珠,像无数双清澈的眼睛,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镇民们站在桥头挥手,手里的莲心草种子袋被攥得发皱——他们说要把这些种子种遍南境的河岸,等明年春天,让绿色连成一片,再也容不下半点污浊。
马车驶过山梁时,阿秀掀开帘子回望,云溪镇的轮廓已经缩成小小的黑点,唯有河边那片新绿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忽然想起孙婆婆的话:“草木比人有耐心,只要扎了根,再恶的土地也能捂热。”或许,她们这些奔波的人,也像莲心草一样,看似柔弱,却能在绝境里扎下根,慢慢涤荡那些藏在暗处的浊流。
邻县的路还很长,阿秀将公文折好放进怀里,伸手碰了碰车壁上挂着的双莲玉佩。玉佩被林凡的体温焐得温热,她忽然觉得,哪怕前方是更烈的毒、更沉的浊,只要这玉佩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河,没有治不好的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