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当拐棍,“腿……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老朱头裹紧了冻硬的棉袄,蹲在背风的石头后头,掏出个铁皮酒壶,哆嗦着拧开盖儿,狠狠灌了一口劣质的烧刀子,辣得直咧嘴。
“咳咳……老骨头……真……真扛不住了……赵屯长,不是俺们怂……这……这哪是找虎啊?这他娘是……是玩命啊!”
赵刚拄着开山斧,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拉得老长。他抬眼望向老林子深处,黑黢黢的松林顶着厚厚的雪冠,像无数沉默的白色巨人,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心。三天了,毛都没见一根!
小斑……真就这么没了?
他咋跟卫国交代?咋跟全屯子老少爷们儿交代?
那头那么有灵性的虎,咋就……
“回……回吧!”赵刚的声音哑得像破锣,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灰败。他猛地一跺脚,靴子踹进深雪里,溅起一片雪沫子。
夕阳的残血泼在雪地上时,三人拖着灌铅的腿,跟打了败仗的溃兵似的,一步三晃荡挪回了屯子。屯口那棵老榆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映在雪地上。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灰烟,被寒风撕扯得七零八落。
赵刚低着头,靰鞡鞋沉重的踏在冻硬的村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尖子上。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张卫国家那三间孤零零戳在屯子东头的土坯房。牲口棚……又是空的吧?
“呜……呜呜……”
一阵低沉、急促,却无比熟悉的呼噜声,裹着寒风,猛地撞进赵刚的耳朵!
他浑身猛地一僵,像被雷劈中了天灵盖!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出骇人的精光,猛地抬起头!
张卫国家那低矮的土坯房轮廓在暮色里模糊不清,可那后院牲口棚的方向——
棚口昏黄的油灯光晕里,一个庞大得令人心颤的轮廓,正安静地匍匐在那里!黑白色的皮毛在油灯下流转着油亮的光泽,一条粗壮的、带着黑色环纹的虎尾,正不耐烦地、一下下拍打着棚口的冻土!
“小斑?!”
赵刚喉咙里滚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像濒死的野兽突然回了魂!他甩开膀子,靰鞡鞋在雪地上蹬出深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老朱头和万喜也惊呆了,张着嘴,连滚带爬地跟上。
“吼……”
小斑似乎听到了动静,硕大的头颅缓缓转了过来。那双幽蓝色的竖瞳在昏黄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冷冷地瞥了冲过来的三人一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疲惫。
它喉咙里滚动的低吼,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回归,又像是对他们这几日徒劳无功的搜寻表达一丝不耐。
赵刚冲到棚口,隔着那胳膊粗的圆木围栏,贪婪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斑。
没错,是它!
那身标志性的黑白皮毛,那魁梧如山的身躯!除了……它那宽厚结实的肩胛骨处,雪白的毛发被洇湿了一大片,凝结成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褐色!血迹!还是新鲜的!
“斑爷!我的山神爷哎!你可回来了!”老朱头激动地拍着大腿,老泪差点下来,“你……你这跑哪儿去了?可把屯长急疯了!”
万喜也凑到围栏前,看着小斑肩胛上那片刺目的暗红,声音发紧:“斑爷……你……你这伤……”
小斑对两人的问候置若罔闻,它硕大的头颅微侧,琥珀色的眼瞳越过围栏,牢牢锁在赵刚脸上,喉咙里又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呼噜。
那眼神,竟像是……在邀功?
赵刚顺着它的目光,猛地向围栏内侧、它庞大身躯遮蔽的阴影里看去——
牲口棚冻得结实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是头体格硕大的野猪!
獠牙狰狞地呲出唇外,一身粗硬的黑鬃毛根根戟立,像披了身钢针!
看那身量,少说也有三百斤开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