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天水,暖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漫过冀县的街巷。自那日货栈旁的无声对峙后,马云禄的跟踪变得愈发谨慎,却也愈发执着。她不再敢轻易靠近校场,只敢在庄凯处理公务或巡查街巷时,远远地缀在后面,像一道影子,藏在货摊的布帘后、茶馆的窗棂边,或是柳树的浓荫里。
这几日,她看到的庄凯,与想象中 “欺虐兄长的仇敌” 判若两人。清晨,他会在校场亲自示范长枪刺杀,一招一式都透着沉稳,对动作变形的新兵从不呵斥,只是耐心纠正,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午后,他会带着亲兵巡查市集,看到卖菜的老妪被地痞刁难,会上前沉声喝止,并非仗势欺人,而是细细询问缘由,让地痞赔礼道歉,临走时还不忘多买一把青菜,笑着说 “老人家的菜新鲜”;傍晚,他会在太守府前的石阶上坐下,和等待见官的百姓聊天,问收成,问生计,听得认真,偶尔还会提笔在纸上记些什么,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身上,竟生出几分温润的暖意。
这些画面像细密的针,一点点刺破马云禄心中 “复仇” 的坚冰。她握着短剑的手渐渐松弛,有时甚至会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她不懂,这样一个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对百姓温和耐心的人,为何会对兄长下狠手?难道西凉的传闻,真的有偏差?
而庄凯,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日午后,赵虎拿着斥候的密报走进书房时,庄凯正在临摹兵法。他放下狼毫,接过密报,指尖划过 “武威马腾近日派人四处寻访,似在寻找其女马云禄” 一行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大公子,看来跟踪您的,就是这位马家小姐了。” 赵虎站在一旁,低声道,“要不要属下派人将她……”
“不必。” 庄凯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页化为灰烬,“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孤身潜入天水,若真是为报仇而来,反倒简单。怕就怕,她背后还有别的心思。” 他指尖轻叩桌面,“马腾在羌族部落奔走,马超闭门不出,这时候马云禄失踪,时机未免太巧。”
赵虎恍然:“大公子是说,她可能是马腾派来的细作?”
“未必。” 庄凯摇头,“看她这几日的跟踪,生疏中带着慌张,更像个赌气离家的小姑娘。只是马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执拗,若真被她缠上,倒也麻烦。” 他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然她想跟着,不如给她个‘机会’。”
赵虎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有多问 —— 他知道,大公子心中已有盘算。
两日后的午后,冀县的市集格外热闹。刚收完新茶的商贩沿街叫卖,孩童们追着糖画担子奔跑,空气中弥漫着茶香与糖霜的甜气。庄凯带着一名亲兵,正沿着街边查看商户的税册,走到一处转角时,忽然停下脚步。
街角的布庄前,马云禄正躲在幌子后面,踮着脚张望。她今日换了身淡粉色衣裙,头发梳成双丫髻,看起来像个寻常的农家少女,只是那双紧盯着庄凯的眼睛,依旧藏着警惕。她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停下,只顾着往前挪步,冷不防撞上一道坚实的身影。
“哎哟!” 马云禄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姑娘没事吧?” 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马云禄抬头,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庄凯正微微俯身看着她,玄色劲装外罩着件月白长衫,阳光透过柳叶落在他脸上,睫毛的阴影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弧线。她心头一跳,脸颊瞬间发烫,慌忙低下头:“没、没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
庄凯弯腰捡起帕子,递还给她。帕子上绣着朵小小的雪莲,针脚细密,一看便知是西凉女子的手艺。他指尖不经意划过帕子边缘,触到一丝凉意 —— 那是藏在帕子夹层里的硬物,想来便是她的短剑。
“姑娘看着面生,不是冀县人吧?” 庄凯直起身,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闲聊。
马云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捏着帕子的手指发白。她早就想好了说辞,此刻却因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