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脚下尘土还没落干净,一队人马就带着风冲到了大营前。打头的赵工滚鞍下马,连身上灰都顾不上拍,揣着怀里那本《夯土秘要》就往祭台跑,书角硌得他心口发慌。
“陛下!河洛三百匠人带五十窑好黏土,报到!”他嗓子哑得厉害,话却砸得清清楚楚。
嬴政从御座上站起来,目光扫过那些扛着夯锤、脸被风刮得沟壑纵横的老匠人,点了点头:“来得是时候。鼎基稳不稳,看你们的了。”
“给陛下卖命!”匠人们吼声跟闷雷似的,震得地皮发颤。
一直抱胳膊看戏的墨青瑶嗤笑出声,眼风扫过那些沾满泥的夯锤和破窑具:“修九鼎……就靠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墨家机关都得小心翼翼,你们这样胡搞,怕是连鼎身哆嗦都压不住。”
赵工慢慢直起腰,那双摸了一辈子泥土、糙得跟树皮似的手攥了攥。他迎上墨青瑶那带着刺儿的眼神,声儿沉得像山石头:
“姑娘可晓得,三代人改良的夯土,一层层砸实,劲道透进去三寸,又韧又硬,寻常砖石根本比不了?九鼎的根基,要是没有地气托着,就算有再花的巧机关,那也是空中搭楼。”他顿了顿,话不软不硬,“墨家机关再妙,总得落在实地上,对不对?”
俩人眼神撞在一块儿,一个稳得像山,一个利得像刀,空气瞬间绷紧了。
嬴政一抬手,那股子压人的气势漫开,把对峙按了下去。“各有所长。今天就让朕瞧瞧,老手艺和新机关,哪个能定住这鼎。”
赵工和墨青瑶不再废话,一块儿走到大鼎前。
赵工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顺着冰凉的鼎壁细细地摸,指头肚感受着每道坎儿每下抖。他一会儿屈指敲敲,侧着耳朵听回声;一会儿闭着眼,像跟这老物件说悄悄话。半晌,他沉声道:“裂纹钻到里头去了,光从外头箍,等于抱着柴火救火。得先用化开的铜水当‘骨头’,嵌进裂口,把筋脉接上,再用息壤混着精炼黏土把缝糊严实。里外一起下手,才扛得住。”
墨青瑶像道影子似的绕着鼎走,眼睛毒得很,专盯那些常人看不出的机关节点。“化铜?火候差一星半点,铜水凉快了反而更脆。我能做木甲控温的机关,用齿轮带着风箱,保准火候正好。再照那‘钛铜合金’的方子,加点锡,把化开的温度降下来,让铜水流得跟溪水似的。”
“准了。”嬴政当场拍板,“李斯,马上从琅琊调铜矿锡石过来,随他们用!”
工匠营里,炉火又烧红了半边天。墨青瑶指挥得利索,木甲齿轮咔咔转着,带着特制风箱,把炉温控得死死的。赵工带着人筛矿料,去杂质,按秘方配铜配锡。
烧得暗红的铜水顺着陶管子,像条小溪似的往鼎身裂口里灌。眼看最后一道缝就要补上了,赵工眼珠子猛地一缩,炸雷似的吼:“停!”
所有人都僵住了。墨青瑶皱眉头看过来:“就差一头发丝了,停什么?”
赵工指着裂缝顶上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眼儿,脸色铁青:“看那儿!有个头发丝细的排气孔!不堵上,等铜水一凉收缩,肯定留空!往后鼎身稍微一晃,裂缝准从这儿再炸开!”
匠人们凑近了细看,真找着那个肉眼难辨的小孔,一时都傻眼了。
全球光幕上,弹幕瞬间慌了:
“完蛋!这么小的孔咋整?”
“临门一脚啊!”
“@水泥爱好者 大佬快支招!”
弹幕刚滚过去,@水泥爱好者的信息就被系统高亮顶上来:“急用草木灰混细黏土,调成稠浆,拿竹管灌进排气孔!这是老法子叫‘灌浆’,能把孔堵严实,还能跟铜水咬住!”
赵工眼里精光一闪,不用多说,老匠人们心里门清。草木灰和精选黏土很快调成膏,赵工亲自拿着细竹管,手腕稳得像石头,把那灰黑膏泥一丝不差地压进小孔里。动作精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接着灌铜水!”
铜流再次涌动,顺利填满最后空隙,跟那灰泥严丝合缝咬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