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更半夜的……”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康熙强自镇定的外壳。
抄经祈福为他？在他怀疑她、禁足她、任由她在这冰冷宫殿里挨冻受饿的时候，她却在病中，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孤灯下一笔一划地，为他祈求福佑？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疼、懊悔和汹涌情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帝王矜持。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身，不再看那让他心碎的画面，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大步离开，脚步快得梁九功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一直走到离永和宫足够远，确定不会惊动里面的人，康熙才猛地停下脚步，胸膛微微起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气，试图压下眼眶那不合时宜的酸涩热意。
“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喘着气，小心翼翼应道。
“明日……”康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不，现在就传朕口谕给内务府！永和宫的份例，比照朕的用度！炭火要用最好的红萝炭，足量供应！饮食要精细，太医每日请脉两次，药材库里的好药，随用随取！若再有一丝怠慢，朕砍了他们的脑袋！”
他一连串的命令，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狠厉。
“嗻！嗻！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办！”梁九功连声应着，心里明白，皇上这是心疼得狠了，后悔得狠了。
康熙站在原地，望着永和宫的方向，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
蔓萝……
他想起她手颤划出的墨痕，想起她压抑的咳嗽，想起梁九功那句为您抄经祈福，什么帝王威严，什么证据确凿，什么狗屁祖训！
去他的！他现在只想立刻冲进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他错了，他混蛋，他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可是还不能。
纳兰明珠，还有那躲在暗处的黑手，他必须把他们连根拔起！否则，这次是伪造信件，下一次呢？
他必须给她一个彻彻底底的清白，一个再无后患的将来。
“回宫。”他最终只是哑声吐出两个字，转身，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月色下，依旧挺拔，却莫名透出一股孤寂和决绝。
梁九功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永和宫那点早已看不见的微弱灯火，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俩人，一个在里头苦着自己，一个在外头苦着自己，何苦来哉？只盼着，这真相能快点水落石出，这坚冰，能早日融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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