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至于功名利禄,不过是‘明理’途中,或可借用之工具,或随之而来之副产品,却非终极所求。若本末倒置,则为物所役,难得自由。”
她顿了顿,看着范闲眼中闪动的光芒,继续道:“譬如公子,若只求安稳度日,儋州足可庇护。但公子心中,想必亦有想明之理,想行之路,想见之天地。这,或许才是驱使公子不久后即将北上京都的真正动力。”
范闲心中剧震!他北上京都之事,尚在筹划阶段,极为隐秘,这苏瑾如何得知?!他强压下惊疑,追问道:“那依姑娘之见,权力又从何而来?是上天所授,还是血脉传承?”
苏瑾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通透:“权力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谓天授、血脉,不过是前人为了维系‘舟’之稳定,而编织的叙事与规则。真正的力量,源于认同,源于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回应这‘水’之需求与意志。若背离此道,纵有滔天权柄,亦不过沙上堡垒,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范闲耳边!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固有的君权神授思想,直指权力合法性的本质!与他内心深处那些来自现代社会的模糊认知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静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茶香袅袅。范闲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似乎比他还小,却言语间仿佛洞悉世事的女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好奇。她就像一座隐藏在迷雾中的冰山,他今日所见,恐怕只是浮于水面的一角。
“听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范闲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拱手,“范闲受教了。京都之行在即,前途未卜,今日能与姑娘一晤,实乃幸事。他日若有机缘,望能再向姑娘请教。”
苏瑾起身相送:“公子慢行。前路虽险,然心灯常明,便不惧黑暗。”
送走范闲,苏瑾回到静室,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与范闲的这次会面,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成功地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更具现代性的思想种子,也为自己未来在京都的布局,埋下了一颗关键的棋子。
然而,她清楚地感知到,在范闲离开后不久,书斋对面巷口的阴影里,那股属于监查院的、森严的能量波动,再次隐约浮现,并且停留了不短的时间。陈萍萍的人,显然并未因她的“沉默”而放弃探查。京都的棋局尚未开启,儋州这小小的书斋,却已成了风暴来临前,各方目光交汇的焦点。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