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越野车的引擎嘶吼在死寂的冰原上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
厚重的防滑链碾过冻得比钢铁还硬的积雪,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车窗外,是凝固的地狱。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灰紫色的毒瘴被冻结成诡异的冰晶云絮,悬挂在扭曲变形的城市废墟上空。
曾经熟悉的高楼大厦,此刻披挂着厚厚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冰甲,棱角被磨平,轮廓被扭曲,化作一座座巨大而狰狞的冰雕墓碑。
寒风是唯一的活物,它呼啸着,如同无形的冰刀,卷起地上坚硬的雪沫,刮擦着车身钢板,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温度计早已爆表,猩红的液柱死死顶在最低端,指向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50°c以下。
驾驶室内,耗子双手死死攥着冰冷的方向盘,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每一次细微的颠簸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眉毛和睫毛都结满了冰晶,每一次呼吸都喷出长长的、迅速凝结的白雾。
他不敢去看副驾驶。
副驾驶座上,陈默如同一尊沉默的赤铜雕像。
体表覆盖的细密赤铜鳞片失去了往日金属般的光泽,蒙上了一层浑浊的冰霜,如同生锈的古甲。
额头上那对威武的红玉麟角,此刻顶端跳跃的蓝白电弧变得极其微弱、迟滞,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细微的“噼啪”爆响,仿佛随时会熄灭。
缠绕在右臂的雷电锁链,光芒黯淡,蓝白色的电光如同被冻僵的蛇,艰难地在锁链表面缓缓流淌,甚至能看到细小的冰晶在电光中凝结、碎裂。
他燃烧着金红火焰的竖瞳,透过覆盖着冰凌的车窗,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冰雪彻底覆盖、死寂无声的平原——那里,曾是军方最后的堡垒,龙城基地。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警兆,混合着那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诡异嗡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这冰封地狱,仿佛存在着一个针对他力量的、活着的天敌,无时无刻不在压制、侵蚀着他的麒麟之力。
“默…默哥…”耗子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快…快到了…前面…就是龙城…”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覆盖着冰霜的手指,示意继续前进。
当那片曾经壁垒森严、代表着秩序与力量的军事区域轮廓,终于冲破弥漫的风雪,出现在视野尽头时,耗子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腑,也冻结了他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见惯了末世残酷的侦查员,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龙城基地,完了。
那曾经高达十米、浇筑了钢筋混凝土、布满了射击孔和电网的厚重围墙,此刻如同被远古巨兽蹂躏过的玩具,大片大片地坍塌、碎裂。
巨大的缺口处,扭曲的钢筋如同断裂的骨骼,狰狞地刺向天空,又被厚厚的幽蓝冰晶包裹、冻结。
断裂的墙体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巨大爪痕和撞击凹陷,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冰渣——那是混杂了血肉的冰。
围墙内部,超过半数的营房、仓库、指挥所等建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过,彻底垮塌,化作一堆堆被冰雪覆盖的瓦砾废墟。
仅存的几栋较为坚固的建筑,也布满裂痕,窗户破碎,覆盖着厚厚的冰壳,摇摇欲坠。
地面上,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身影,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冰雪覆盖了一切,但掩盖不住那场毁灭性战斗留下的恐怖痕迹。
冻结的大地上,布满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毁灭印记。
一种是纯粹的、极致的冰封。
大片大片的区域,覆盖着厚达数尺、呈现出深邃幽蓝色的坚冰。
冰面光滑如镜,反射着惨淡的天光,寒气四溢。
